記得有一次,老大兩口子跟劉巧嘴的兒子王勇結了怨,王勇跟人嚷嚷著要打老大,老三便說,誰敢打老大,他就敢打王勇,那事兒便不了了之。
雖然牛娟一點不領情,還跟人嘲笑老三,說老三是個傻子,人家大哥就沒拿他當弟弟。
但對於此事,老三沒有說一個字,沉默如金。
不多時,天空開始下雨,趙從雪起身,催促老三趕緊回家。
老三看著山底下的小路,“我大哥還沒回來。”
下了雨的小路表面溼滑,再擔兩桶水,走在窄窄的羊腸小道上,一不小心會摔跤。
摔跤是小,就怕會跌下懸崖。
老三捲起褲腿,“我去看看。”
“唉你等等,”趙從雪想要阻攔,“你慢點跑。”
一眨眼,他已經沿著水溝躥出了老遠,一分鐘不到便到了小路。
趙從雪微微嘆息,但凡老大有老三的半點良心,她都不會那麼心狠。
如果她所料不錯,老大不僅不會領老三的情,還會罵他吼他,怪他多管閒事。
對於幾個弟弟,老大一向沒有耐心。
老大擅長表演被害者,好像人人都欠他的。
上輩子,她這個當媽的為他肝腸寸斷,這輩子,在老大身上,她已經理智大於感性。
他們的母子情,早在她死過的那次,斷了個徹底。
剩下的,不過是人情世故。
回到家,趙從雪給老三烙豬油脆餅,芳芳給她燒火。
晚春的細雨淅淅瀝瀝的,空氣中瀰漫著白楊樹嫩葉子上面的苦味,十分濃郁。
要問她為何這麼清楚,是因為她曾經嘗過。
新長出來的白楊樹葉子,油綠油綠的,上面的那層油讓樹葉看起來鮮嫩的過分,她好奇以前的人捱過餓,為什麼沒人吃這麼嫩的葉子,就連嘴饞的羊群,也不喜歡白楊樹葉。
她嘗過一次之後,將那個苦味記到了骨子裡。
“我三哥怎麼還沒回來,這屋簷都流水了,他的衣服肯定溼透了。”芳芳站在廚房門口,“他就是太老實了,我大哥肯定嫌他多事兒。”
老四戴著草帽從外面跑進來。
“老三帶著老大回來了,他讓我問問媽,今天讓老大擔一擔水回去,能行不?”
老四彆彆扭扭的道,“兩個人身上到處都是泥,估計水挑到半路就摔了,若是沒有水,今晚上他們就沒飯吃。”
趙從雪頭也沒抬,“來了就吊兩桶,我還能不給?”
“對了,老大說家裡沒有蘇打粉了,讓我給抓一點。”
趙從雪看向牆上的木隔板,“就在那個罐罐裡,自己挖。”
雖然老四連大哥也不喊了,但還是願意幫大哥這個忙。
但趙從雪知道,相比於老三,老大更喜歡跟老四打交道。
因為,老四讓他的心理負擔少。
老三,會襯托得他面目可憎。
所以,離開這片黃土地,老三太較真,不如老四混得開。
思索間,趙從雪聽到院子裡吧唧吧唧的腳步聲。
走到門口一看,被雨水灌透的老三,溼噠噠地去了北窯。
老四撇了撇嘴,“若不是他給的臺階,老大都不好意思來,結果聽不到老大半句好話,要他爛好心。”
芳芳推了推老四,“快把東西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