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牙關,目光緩緩移向主殿深處。
那處石縫後邊,隱隱傳來一種極輕的震動聲,不是機關,而是某種正在甦醒的東西,呼吸緩慢,卻沉重得像雷鳴壓頂。
他聽得出,那不是人的聲音,而是一種更原始、更兇戾的存在。
殷魘仍昏迷在石柱後,身上的傷口已經止血,但靈力卻遲遲未能恢復。
她本就是靈體寄生之身,遭遇那種源於遺蹟機關的雷擊傷之後,體內的靈脈似乎出現斷裂,再強的意志也支撐不了太久。
葉晨緩緩蹲下,指尖輕觸她肩膀,掌心傳來微弱的溫度。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背起,動作小心又緩慢。
他知道留在此處沒有意義,那東西若是徹底醒來,他們便一個都走不了。
他走向那道裂縫,腳步極輕。
哪怕只是踩在石板上的聲音,都如同巨石入水,在沉靜的空間裡掀起不安的迴響。
他身後,那座祭壇已然失去靈光,殘破的器具再無聲響,像是已經完成了使命,亦或只是被暫時鎮壓。
他跳進裂縫,落腳的瞬間,一股冷風從石林底部席捲而來,帶著溼潤而腥腐的味道。
那不是泥土腐爛的氣息,而是某種沉眠太久的軀體正在慢慢復甦。石林之中,遍佈斷裂的石柱與殘碎的碑文,四周沒有光,唯有石縫上方殘留的裂口處投下一縷極淡的青色光線。
他抱著殷魘,緩緩朝石林深處走去。
這裡的地形複雜,每一根石柱上都刻有不同的圖紋。
有的像是某種肉身鍛鍊法門的動作示意圖,有的則畫著人身獸首、渾身覆鱗的巨神立姿。
那不是凡俗世界的宗教畫,而是更古老的練體傳承,一種以血肉搏殺為根基的殘酷文明。
忽然間,一根石柱後的陰影中傳來一聲極輕的低吼。
葉晨身形一頓,立即伏低身子,將殷魘藏入石縫中。
那聲音像是野獸的喘息,間或帶著骨頭摩擦的咯咯聲。
他雙眼微眯,屏息凝神,緩緩拔出藏在腰後的骨刀,刀刃已經崩缺,但仍然鋒利。
陰影中,一雙泛著赤金光的眼睛緩緩浮現,隨之而來的是一頭形似猿猴的怪物。
渾身肌肉虯結,披著破敗的金屬骨甲,面板青灰,眼神卻帶著某種原始的靈性。
它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葉晨,彷彿在辨認他是誰。
葉晨沒有後退,也沒有主動迎上去,而是緩緩將手中的骨刀刺入腳下泥土,只露出刀柄,示意自己並無敵意。
那怪物眨了眨眼,低吼一聲,身後的石柱間又竄出兩頭模樣相仿的同類,三頭怪物將他圍在中間,似乎在等待什麼訊號。
葉晨盯著它們脖頸處那一串斷裂的鎖鏈,忽然意識到,這些怪物原本是此地的守衛,因時間久遠而變異,卻仍保有某種基礎的秩序邏輯。
或許,只要不表現出威脅,它們便不會貿然出手。
但他想錯了。
左側那頭怪物忽然撲來,爪影如風,目標直指他喉嚨。
葉晨反應極快,反手抽出腳下骨刀橫擋,刀身與爪尖撞擊處火星四濺,耳膜差點被震得裂開。
他借力後撤三步,踏著一塊凹陷石板飛身躍起,右肘猛擊撲來的怪物頸側,逼得它倒退半丈。
右側怪物也已出手,雙臂如鞭,交叉纏住葉晨小腿,企圖將他拽倒。
他咬牙將骨刀反刺入地,以刀為軸猛然翻身,重重砸在第三頭怪物背上。
三頭怪物同時怒吼,已然激起全部敵意。
他知道已無退路,戰意猛然爆發,骨刀一轉反刺而出,貫穿左側怪物肩膀,然後借力拔刀回身,一記膝撞撞上正面襲來的第二頭怪物胸口。
他並非無法使用靈力,而是這片石林對靈力壓制極強,反而讓他迴歸到最本能的肉搏狀態。
打鬥持續近十息,三頭怪物相繼倒地,雖未死透,卻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葉晨氣喘如牛,身上新增十數道傷口,有一道在肋側,深可見骨,鮮血順著腰腹滴落,在青灰色石板上濺出暗紅斑點。
他拖著腳步回到石縫,將殷魘背起,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