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停下腳步,伸手安撫受驚的驢,同時目光望向吼聲傳來的方向。
像廟宇的房屋右側窗戶,此刻正開啟一道縫隙,窗內漆黑一片,僅能依稀看到一雙陰沉的眼睛。
“來上香的。”他平靜地說道。
“給誰上?”窗內傳出一聲低啞的詢問。
“祭祀山神與海神。”
程書書沒交代太多細節,趙平安便結合兩世記憶作出回應。
“啪。”
屋內那人猛然用力合上窗戶,發出沉悶響聲,房樑上的塵土簌簌而下。
趙平安愣了一下,心中納悶,莫不是說錯了什麼?
未等他想出補救之法,廟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
屋內黑漆漆的,彷彿深淵般幽深可怖。
驢子見狀躁動不安,前蹄亂蹬,鼻翼噴著熱氣。
“沒事,沒事。”趙平安一邊順著驢背輕撫安撫,一邊牽著韁繩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開的廟門。
人剛一踏入,廟門“轟”的一聲自動關上,厚重的聲音掩蓋了門後細微的齒輪滑動聲響。
趙平安和驢子尚未來得及反應,四周的黑暗忽然被一盞小油燈點亮。
前方供桌上,一盞跳動著微弱火光的油燈搖曳生輝,燈光勾勒出後方三米高的神像輪廓。
神像怒目圓睜,手執金剛杵狀武器,神情威嚴肅穆,宛如活物般震懾人心。
粗看之下,彷彿靈魂都要被定住。
膽小者怕是會被當場嚇哭,直呼孃親救命。
趙平安雖吃驚,卻面不改色,手掌順著驢脖緩緩安撫,餘光悄然瞥向神像右側的通道口。
那處站著一人,因油燈光源偏側,角度刁鑽,五官被遮,只能看到一抹灰影。
這顯然是故意安排的心理戰,意在震懾前來交易的新面孔。
趙平安知趣地露出一絲輕微惶恐,頗為配合。
“跟上。”通道里傳出冷漠低沉的聲音。
還好我機靈。趙平安心中輕嘆,拉著驢的韁繩往通道走去。
通道約七八米長,石壁光滑冰涼,越往裡走越顯逼仄,出口處竟不到一米寬,稍胖些的人恐怕根本穿不過去。
趙平安當即卸下驢背上兩個裝滿肉的麻袋,自己側身勉強擠出。
瘦驢行動倒是順利,幾步後便跟著穿了出來。
出口之後,是寺廟原先的後堂,約五十平方米大小,四面牆壁皆是花崗岩條石壘砌,縫隙間填有糯米泥封縫,火把掛在牆上,映出明亮光線。
整個房間陳設極其簡樸,只有靠北牆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旁側是茶几和一張狹長桌案,別無他物。
引路之人已經不見蹤影。
趙平安不急,站在太師椅前停下,把兩個麻袋重新掛回驢背,然後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稻糠,輕柔地餵給驢子安撫情緒。
“跟我老家的建築真像。”他看著四周牆體,忽然生出一絲思緒。
前世老家同樣靠海,也常用花崗岩砌牆,這種結構冬暖夏涼,還能抵禦鹽霧侵蝕,延長房屋壽命。
趙平安想著若將來條件許可,也該動手建房,到時得多觀察這邊民居細節,免得馬虎出錯。
“咔嚓。”
毫無徵兆的異響突然炸開。
趙平安心中一驚,這中間人也太神神叨叨,故弄玄虛是為了壓價嗎?
伴隨聲響,北側牆體忽然往內縮退,讓出一條通道。
緊接著,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趙平安凝神以待,目光投向前方。
不多時,兩個穿著長衫、肌肉幾乎撐爆衣料的壯漢從通道走出,分立太師椅兩側,低眉垂目,肅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