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講理,我敬你。”
“你要耍狠,我奉陪,但你耍潑嘛!那我不客氣了!”
他冷哼一聲,突然轉身從門口提起一個糞瓢,猛地朝陳桂秀潑去!
“呯,嘩啦!”
一瓢黃湯迎頭澆下,陳桂秀猝不及防,被潑了個正著,滿頭滿臉一片稀爛,那腥臊的臭味立刻瀰漫整個屋子!
“啊啊啊啊,趙平安你瘋啦!你瘋啦!!”
陳桂秀尖叫著撲騰起來,臉上的糞水滴滴答答往下流,一張嘴剛張開就灌進一口,咳得滿屋亂竄。
李玉蘭徹底看傻了,一隻手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趙平安卻一動不動,只站在炕前,神情冷漠,彷彿看一場潑婦亂跳的鬧劇。
“你不是要撒潑嗎?正好,這瓢黃湯也配你的嘴臉。”
“從今往後,我再說一次,你們誰也別想再欺我們半分。”
他看著陳桂秀狼狽逃出門外,內心不屑。
這才哪到哪,好戲才剛開場。
老子可不是迂腐的大武人!你不跟我講理,老子管你是誰!
趙平安將糞瓢隨手擱回門邊水缸旁,洗了洗手,一回頭便看見李玉蘭還怔在那裡,眼神中複雜交織著震驚、佩服,還有幾分擔憂。
他伸手在她頭上輕輕彈了一下,“發什麼呆呢?走了,趕緊去瞧咱那大章魚,指不定能換好些銀子呢。”
李玉蘭這才回過神,小聲問道:“真的不管奶了?”
“她要是真想吊死,我早就給她送繩了。”
趙平安冷哼一聲,“不過她哪是要死,那是嚇唬我們呢。”
兩人走出院門,陽光正毒,一地雞屎狗毛。
前頭曬場那邊,劉二娃正在一群圍觀人裡嚷嚷。
“誰家今天沒買肉的快來瞧!新鮮現殺的大章魚啊,摸摸這肉感,咬一口頂兩隻老母雞!”
趙平安快步走過去,捲起袖子便接手吆喝,兩人一搭一唱,不多時便有膽大的主婦拿出碎銀買了些試了試,確實鮮得很。
可問題也很快顯現出來。
章魚太大,切開後腥味濃重,再加上曬場邊沒有保鮮的東西,眼瞅著太陽一曬,肉色變灰髮黏,海味變腥,已經有人開始皺鼻子了。
“平安,這玩意要是放城裡酒樓,說不定能賣二三兩銀子,可咱這兒……怕是賣不動了。”
劉二娃嘟囔著,有點捨不得。
“知道。”
趙平安叼了根草葉在嘴裡,低聲應道,“可咱又沒冰窖,也沒驢車送去縣裡,這肉再留半日,值錢的就是蒼蠅了。”
“你說得對。”
劉二娃點點頭,擼起袖子吆喝,“來來來!半價出!十文一斤,限時搶完為止!”
就這麼吆喝了半個時辰,左鄰右舍加上曬場上閒晃的幾個村民,總算把章魚肉切切割割分了個七七八八。
一兩銀子整整的!
趙平安數完碎銀後,分出三錢拍在劉二娃手心:“你出的力比我少不了,拿著。”
“嘿,我就說跟你幹準沒錯!”
劉二娃眼睛一亮,“以後有活叫我!”
“準的。”
趙平安把剩下的七錢銀子用破布仔細包好,揣進懷裡,心裡盤算著今晚弄點豬油,下碗蔥花拌麵給媳婦兒補補。
他一邊吹著口哨往家裡走,一邊心情格外舒暢。
終於,第一次,手裡不再是空空如也。
可剛踏進院門,他的步子猛地一頓。
院裡站著一個人。
身材魁梧,腳穿厚靴,一身短褂掖著官符腰袋,額角有道猙獰的刀疤,正背手站在水缸旁,滿臉不悅地望著他。
“大堂哥?”
趙平安眼神微沉。
趙長財,鄉里專管徵丁的巡役,不光在村裡橫行霸道,更因為跟鎮上丁口名冊管事有些私交,在外頭耀武揚威慣了。
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