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潭波作勢伸出手就要接過時妤,送她去醫院,可時妤全身都寫滿了拒絕,喻昕也尊重時妤的想法,揹著她往一旁側了側,張潭波就這樣落了空。
“你們,你……”張潭波被氣笑了,對這兩個不省心的小傢伙無話可說。
“孩子你聽我說,全國賽又不止這一次,明年我們再來也可以的,先去醫……”張潭波溫聲勸道。
“我還可以比賽,為什麼要放棄!”時妤迎著張潭波的怒氣,轉過頭看著他,固執道。
張潭波望著時妤那一雙因決心亮得驚人的眸子,看著少女執拗的面龐,忽然一愣,腦海中不禁浮現另一張相似神情的臉龐。
同樣的堅決,同樣的一意孤行。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張潭波兩根手指捏著鼻樑,像是卸掉全身力氣,聲音疲憊道:“讓隊醫先簡單處理一下後,就——”
張潭波又抬眸看了兩人一眼,略停頓一下後,無可奈何道:“繼續比賽吧。”
說完,林詩恩就帶著隊醫跑過來,喻昕把時妤放到椅子上,隊醫拿著酒精替時妤消毒,接著又拿出鉗子慢慢夾出肉裡的玻璃渣。
時妤疼的面目猙獰,靠在喻昕懷裡,上齒咬緊下唇,緊憋著眼淚,可汗水仍浸溼喻昕胸前的衣襟。
喻昕緊緊抱著時妤,每看見一個玻璃渣被取出,面色就更沉一分,到最後,黑眸恍若幽潭。
楊冉看見這一幕,眼中閃斥意味不明的情緒,緩緩,不安和愧疚席捲全身。
好一會兒,在工作人員前來催促做好上場準備之際,隊醫終於大致處理完玻璃渣,又用棉球止住血後,想要給時妤纏上紗布,卻被時妤拒絕了。
不美觀,會影響打分的。
全國賽本來就高手如雲,一分之差都可能千軍萬馬。
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冒險。
隊醫皺眉和張潭波對視一眼後,待張潭波點頭後,背起醫藥箱,只說了一句儘早去醫院,就離開了。
喻昕扶著時妤徐徐滑向冰場,張潭波望著兩人的背影陷入沉思,夏壬佑見此,語氣中頗有懷念,感慨道:“這丫頭,那股倔勁兒,和挽夢挺像的啊。”
此話一出,張潭波的身子微不可見的僵住了。
……
時妤忍著腳上的疼痛,每走一步,殘餘的玻璃就在刮蝕著她的肉,為了不讓喻昕擔心,她強撐著擠出一個輕鬆的笑。
少頃,音樂開始,兩人漸入狀態。
蛇形接續步,前內刃捻轉步,一個又一個轉體類步法接連上場,令評委都有些眼花繚亂,竊竊私語地誇讚著他們。
兩人的表演就如同絲綢般順滑,一氣呵成,就好像一切如初。
可知曉實情的幾人看著這一幕,是一個比一個提心吊膽。
張潭波扶額,罵罵咧咧道:“不是說了盡力就好,幹什麼這麼拼,拼命十三娘嗎?喻昕也不攔著點,真是。”
而身旁的林,單,齊三人也是擔心不已,剛剛結束比賽的楊冉看著這一切,也莫名心慌意亂。
少頃,一個漂亮的編排旋轉後就是一個編排託舉。
喻昕託著時妤那一剎,胳膊猛的一痛,忽地有些無力,幸虧時妤反應快,一個旋轉後落冰,不然兩人恐怕就要出現失誤。
但也因此,在腳落冰那一瞬,時妤好像聽見自己骨頭錯位的聲音,巨大的疼痛包裹住她。
想著離表演結束只差最後一點,時妤故作輕鬆地一笑,和同樣極力忍耐著胳膊疼痛的喻昕,默契地配合著。
隨著音樂的停止,二人如釋重負,相擁謝幕。
很快,大螢幕上的分數表上出來,時妤他們以超過第二名十分的成績獲得冠軍。
登時,滿堂喝彩,在眾人都為他們獲得冠軍而興奮時,張潭波幾人卻帶著隊醫急匆匆跑向冰場。
終於,在喻昕抱著時妤上領獎臺時,時妤終於支撐不住,輕飄飄倒在喻昕懷裡。
時妤被抬上擔架送往救護車,一時間,雪白的冰面上遺落一塊耀眼的金牌,一滴滴炙熱的鮮豔暈染其中。
那一刻,大家彷彿看見了比領獎臺更高的榮譽,用鮮血染就的榮譽。
評委席上,顧柏景看著這一幕,望著冰場擋板上的紅色國旗,似乎看見了冉冉升起的星。
……
醫院,骨科室。
一頭波浪卷長髮的女人,穿著白大褂,藉著房間內冷白的燈光看著X光片,又摸了摸時妤的腿,聽到時妤埋在喻昕懷裡的悶哼聲,紅唇輕啟,聲音平緩道:“高空墜落導致的暴力性骨折,由於劇烈運動,斷端成角。”
頓時,喻昕薄唇緊抿,神色嚴肅,放在時妤背後的手緊握成拳,全身暗含壓抑氣息。
或是見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餘希貝看著時妤,十指交叉,撐著下巴,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調笑道:“是不是,帶傷上陣拿冠軍,算是你們冰舞國家隊的一個傳統美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