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小聲嘀咕：“要是先告訴您那還做個啥呀……”
“你不用陰陽怪氣，老孃要不是因為最近腰上不利索，還能讓你瞞到現在？你肯定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吧，天天早早的把我哄睡了自己出去外頭鬼混，還能把我瞞得人事不知。可惜，跟你合作的人可對你沒那麼大信心，那個秦九芳怕你揹著他和別人合作，巴巴地跑來家裡奉承我，把你倆何時何地怎麼談的都說了個乾淨。”
飛鴻眉頭一豎：“這個秦九芳怎麼這麼多事兒！再說了，你是我老孃，他難道還指望你幫他不幫我？”
“你懂得引那麼一大幫人來拿捏他，難道人家就不能找個能治你的來拿捏你？”說著，三娘搬出一個箱子，一開啟，裡頭全是成貫的銅錢，估摸著應有二三十貫。
飛鴻瞪大雙眼：“他……他居然知道用錢收買您！！！”
“別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柳飛鴻，你的路且長著呢！”
飛鴻真是甘拜下風，抽著臉皮道：“鴻兒受教，鴻兒下次不敢了…”
三娘嘭地一聲關上錢箱：“還有下次？你先想想這次怎麼過關吧！那個郭府是什麼情況你一點都不清楚，貿然闖入，風險有多大？咱們從前做一盤局，少說也要花上半年的時間準備，今天都八月二十了，離九月初九不過就十來天時間，十來天啊，你連打聽清楚人家家中有幾口人都未必能成，還妄想能博得郭家老母的青睞？簡直做夢！”
“既然秦班主答應一定贏我入郭府，那這件事自然要交由他來辦。”
“他是你什麼人？他憑什麼對你忠貞？你以為你手裡拿著絕技他就拿你沒辦法了？他要是和郭家人合起夥來做個局把你坑死在那宅府裡，你上哪喊冤？”
飛鴻嬉皮笑臉道：“這不是還有三娘嗎？想必他今日來家裡一定見識到了三孃的厲害。有三娘在，他肯定不敢輕舉妄動。”
“虧得你還剩點腦子，”三娘瞪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氣道，“我和秦九芳淺聊了幾句，發現他這人雖然有點心眼子，但似乎不多，怯怯懦懦的，不像是能幹出狠事來的。不過幾句話也不能看清楚他為人如何，萬一他裝的呢？總之，郭家你別想去。”
飛鴻一下子急了：“為何呀三娘！”
“為何？你還問我為何？你自己說，你去人家郭家幹什麼？真是替洛承風結識郭縣令也就罷了，你還不是為了幫他查案？他是已經娶你了，還是給了你多大恩情？不惜性命地為他深入虎穴，你有沒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裡？就算你倆現在已經在一起了，那他也不值得你豁出性命，任何人都不值得！”
“郭家又不是狼窩，怎就一定要豁出性命……”
“他家要不是狼窩，會連著死那麼多條人命？”
飛鴻不說話了。
三娘盯著她咕溜溜轉的眼睛：“你別想著揹著我偷偷去，你要是敢……我……我……”她一陣“我我我”的“我”不出來，回身翻箱倒櫃，找出兩個無字牌位，啪地放在桌上，“你給我跪下！”
飛鴻吊脖子翻白眼：“又來了又來了，三娘！！！”
“我叫你跪下，聽見沒有！”三娘叉腰呵罵。
飛鴻咬著嘴唇跪在牌位前，雙手捏著耳朵：“爹，娘，孩兒有錯，孩兒不孝，孩兒又惹三娘生氣了。”
三娘：“你爹你娘辛辛苦苦生下你，不是讓你去為男人搏命的！你自己就算不珍惜你這條小命，至少想想生你的親生父母，你娘流血流淚地生下你，她容易嗎？她要是還活著，看到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
飛鴻小聲嘀咕：“三娘都不認識他們，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傷心……”
三娘一拍桌子叫道：“我就是知道！天下父母哪個不疼自己女兒！”
飛鴻：“賣兒賣女的咱們又不是沒見過，也許我爹孃就是不要我了呢……你還給他們立牌位，也許他們根本就活得好好的……”
三娘：“你還敢頂嘴！”
飛鴻：“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啊！三娘不是說不認識他們？三娘不是說在荒郊野地裡撿到的我？三娘既然見都沒見過他們，憑什麼就說他們死了？憑什麼認為他們疼惜我？憑什麼讓我拜這對無字的牌位十七年？！”說著，她突然站起來，“還有，三娘口口聲聲說不把我當女兒，不許我叫你‘娘’，可你呢？你為什麼可以叫我女兒？你為什麼能用當孃的語氣來教訓我？你要是真不把我當女兒，你管我死不死在郭宅裡？！”
她越說越氣，從懷裡掏出瑪瑙佩：“還有這勞什子，說什麼神仙高人送的，什麼神仙高人能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三娘要是真認識這樣的仙人，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連唸叨都沒念叨過一句？”
三娘瞳孔猛地一縮。
飛鴻：“您是從祖上學了許多騙術，您是可以編出許多毫無破綻的理由和藉口來解釋這一切，可有些謊是沒辦法撒十幾年的。”
眼淚撲朔朔從她鹿眼裡滑落：“三娘你指天對地跟我說句實話，您究竟是不是我親孃？”飛鴻終於問出這個憋在心裡十幾年的問題，她雙目赤紅，近乎哀求地注視著三娘。
三娘嘴唇有點抖，她豎起三指，緩慢但堅定地說：“我發誓，我不是你親孃。若我騙你一個字，便叫我不得好死。”
飛鴻一直以來的期待落了空，她頹然後退兩步。
三娘上前想攙扶她，被她推開。
飛鴻緩了好一會兒，接著問：“那三娘你說，你認不認識我親生爹孃？”
三娘剛想開口，飛鴻繼續道：“如果你撒謊，便叫我不得好死。”
三娘猛地抽了一下，落淚道：“你是不要我了嗎？你是想找親生爹孃是嗎？”
飛鴻：“您不肯直接回答，是因為認識他們，對嗎？”
三娘：“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
飛鴻：“您不要避而不答，我就是想要一句實話。”
三娘：“知道實話然後呢？你打算認祖歸宗不要我了？”
飛鴻睫毛顫了顫，低聲道：“所以您果然認識他們。”
三娘頓住，沒有反駁。
飛鴻舉起瑪瑙佩：“那我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這個東西，是不是我親生爹孃留給我的？”
三娘盯著瑪瑙佩，無言以對。
飛鴻：“是，或不是。若三娘撒謊，我這輩子都不得善終。”
三娘怒而拍桌：“你問這些究竟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