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簡兮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趴在滿是石頭的岸邊,她的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潭水,冰冷的水一點一點的沖刷著她身上的血跡。
她掙扎著向前爬,直到徹底離開那冰冷的潭水,她才躺下,重重的呼吸著。
夏簡兮躺在岸邊,她看著天空,以及四周包圍起來的山脈,休息了很久很久,她才試著撐著身子,緩緩坐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被山崖上橫生出來樹杈劃傷的傷口,她掙扎著爬起來,身上亂七八糟的傷口傳來的疼痛終於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她再一次抬頭看著頭頂的山脈,很是慶幸。
她們掉下來的地方,並不是純粹的山崖。
這是一座算不上很高的山脈,除了他們落下的那個位置,接下里更多的是陡峭的斜坡。
跌落下來的時候,易子川本能的將夏簡兮摟緊懷裡,並且一直在尋找可以抓住的支撐。
他們摔下來以後,一路從半山腰滾下來,易子川一直在嘗試用手裡的劍再一次尋找支撐點,但是連續數次都失敗了,
但是因為正值盛夏,山脈上長滿了綠植,易子川還是有好幾次抓住了藤蔓活著橫生出來的枝丫,雖然最後還是沒能讓他們停下來,但到底給了他們存活的機會。
夏簡兮撿起湖邊的木棍,支撐著摔傷的腿,一點一點的向著不遠處的樹叢走過去。
徹底昏迷之前,她還記得,在馬上就要落地的時候,易子川看到了山腳的湖泊,他用盡全力將懷裡的夏簡兮甩了出去。
被甩進水裡的夏簡兮,雖然差點被洶湧而來的湖水嗆死,但是會浮水的她到底還是憑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游到了岸邊。
而易子川,卻沒能落進這冰冷的湖泊之中。
夏簡兮杵著木棍,一步一步堅定的向著樹林走了過去。
她要去找易子川,不論生死,她要找到他。
當夏簡兮在一顆參天大樹上,看到掛在樹杈上了無生息的易子川時,她頓時就紅了眼:“易子川,易子川!”
空蕩蕩的山林裡,迴響著夏簡兮的呼喊聲,一聲聲,一點點的敲擊著她的心脈。
帶著哭腔的呼喊聲,沒能叫醒不知生死的易子川,她毅然決然的丟掉手裡的木棍,墊著腳,拼了命的抓住他垂掛下來的衣襬。
夏簡兮一下一下的晃著,可樹上的人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夏簡兮看著已經沒了呼吸的易子川,到底沒能忍住,眼淚順著她的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她一邊哭,一邊用力拽他,想要將他從樹上拉下來。
沾滿了泥沙的手沒用力一次,就會滲出鮮血來。
可即便這樣,夏簡兮也沒有放棄,終於,她拽動了掛在樹梢上的易子川。
就在他掉下來的那個瞬間,夏簡兮伸出手去抱他,平日裡就不可能抱得住易子川的夏簡兮,如今更不可能抱住他。
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成為易子川的肉墊。
後背重重的磕在地上的夏簡兮甚至沒來的感受自己的疼痛,她便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去探易子川的鼻息。
停滯的呼吸,在那一刻猶豫冰水一樣澆在了夏簡兮的頭頂。
她猛地收回手,怔怔的看著躺在那裡的易子川,良久,她最終沒忍住,低著頭啜泣起來。
“夏簡兮,面對為了救你而死的人,你應該哭的撕心裂肺些!”清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夏簡兮猛地抬頭。
方才還沒有半點呼吸的易子川,如今正半睜著眼費力的呼吸著。
夏簡兮怔怔的盯著他半晌,她伸出手輕輕的搭在他的心口,直到確定那裡還在跳動以後,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淚水也猶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易子川看著夏簡兮的眼淚,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擦,卻發現現在的他,哪怕只是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別哭啊,我這不是沒死嘛!”易子川掙扎著抬起手,而夏簡兮卻在那一刻抬了頭。
她的眼睛通紅,眼底滿是淚意:“易子川,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易子川見她這樣,平白的升騰起一股歉疚之意,良久,才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低聲細語的說道:“以後,我都不會跟你開這種玩笑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夏簡兮卻是不理他,大約是真的太可怕了,委屈和難過洶湧而來,她哭著哭著想要伸手去擦眼淚,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滿是泥沙。
她抬頭看著滿臉都是無措的易子川,最後拉起他身上尚且還算乾淨的袖子,很是順手的給自己擦眼淚。
夏簡兮的動手扯到易子川脫臼的肩膀,他強忍著倒吸一口涼氣的本能,任由夏簡兮將淚水抹在他的衣袖上,
哭了許久的夏簡兮終於還是收斂起情緒,她看著躺在那裡至今都沒有動過的易子川,紅著眼睛問道:“還能動嗎?”
“不能!”易子川掙扎著抬起頭,“右邊肩膀脫臼了,左邊琵琶骨應該是斷了,腿的話,不清楚,但是現在動不了!”
夏簡兮看著比自己更加狼狽的易子川,對他不能動這件事情並不意外,她環顧一圈,最後支撐著摔得鮮血淋漓的右腿,緩緩起身,去一旁撿四處散落的木頭。
易子川就這麼看著夏簡兮拖著那條時不時會因為擠壓而流血的腿,用幾根木頭和藤蔓拼湊成一個非常簡陋的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