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軍也知道，要想每天都快活還需要更多的錢。
最近他天天物色目標，騎著摩托在附近縣的旅店附近轉來轉去，一會兒又停在飯館門口，大模大樣地走進去，隨手點上兩樣價格最貴的菜和兩瓶啤酒，眼睛看著窗外慢慢地吃。
飯店裡很多生意人在一邊談著生意一邊吃飯喝酒，他仔細觀察著別人談生意時的舉止做派、術語和各類貨物的價格，反覆琢磨，在心裡模仿。
宋智軍雖然只是初中畢業，但他天資聰慧，且久混江湖，懂得察言觀色，習慣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正吃著，宋智軍發現角落裡一位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個幹部，正在自斟自飲，兩眼發直，似乎滿腹心事。
於是他便一手提了酒瓶，一手端著酒杯湊過去，坐在中年人對面，低聲問道“大哥，你這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吧？”
那人抬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宋智軍舉起酒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來，我陪你喝一杯？”
中年人依然沒有說話，卻舉起了酒杯，“當”一聲碰了杯，然後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這邊宋智軍也幹掉了，把自己的菜端過來，給二人滿上酒。
中年人說，“你看著不大啊，也有什麼愁事？”
宋智軍早就打好了腹稿，換上一副傷心的神情和語調陳述了自己的經歷。
他自我介紹叫方文斌，從小在農村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一直身體不好，卻沒錢去縣城看病。於是自己十七歲時就跑出來去縣城做臨時工，一去就是三年，終於攢了點錢，回到家一看母親已經臥床不起奄奄一息。
伺候了母親一個多月，老人離世，給母親像模像樣操辦了一場白事。
送老人體體面面地走了，錢也基本花光了。
坐在家裡心想，靠我一個人種地，一輩子也沒個出頭之日啊，一咬牙，一跺腳，把老屋的房子賣了就去了武漢。
在武漢受過各種折磨和欺負，做過各種生意，現在終於有了點小成績，但總覺得自己接觸人的層次過低，見不到更好的商機。
中年人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聽了年輕人的奮鬥故事，頗為感動，連挑大拇指。
“好！你對得起你媽了，好樣的！”
宋智軍心中暗喜，初印象算是立起來了，一個男人在一個平凡的故事裡，悄悄把自己“孝順”和重情重義的形象立起來，在中國就會被大多數人所接受，而放下防備。
“大哥，又是什麼事把你難成這樣呢？”宋智軍看火候差不多了，趁機問道。
中年人重重嘆了口氣，對何傾吐衷腸，他是密縣礦務局貿易服務公司銷售科長，和一家廣州的公司談了一單生意。
對方很爽快地付了預付款，他這邊就發貨了，但尾款死活要不回來，拖了有大半年了，還是拿不回來。
中年人又幹了一杯皺著眉頭說，幾十萬元的虧空，我還一直瞞著領導。
一旦知道，別說這個科長難保，恐怕領導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