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美元還不算多，咱們省一年才有多少外匯訂單份額啊，最主要是，您這不是一錘子買賣啊，如果進了採購名單，以後肯定還會源源不斷要貨，這才是廠長們爭奪的最大原因。”
這一點趙小海倒是很認同。
賣出去的貨如果得到客戶認可，一般都會持續下單，一筆單子不算什麼，可長久的業務沒人敢不重視。
老薛已經給趙小海訂了車票，
軟臥。
第二天送他去火車站上車，一直等火車開動才離開。
三天後，
趙小海回到綠城。
剛回家，
市裡領導和那些工廠廠長就都聽到了信兒，一個個電話開始串聯，趙小海回來了，而且帶回來不少訂單，趕緊抓住機會。
翌日。
早早有人來到趙小海住處，通知他楊市長叫他過去，趙小海不敢怠慢，穿戴好來到政府。
“楊市長。”趙小海敲門進去恭敬道。
“哎呀小趙，快點坐。”楊市長很是熱情，站起來招呼趙小海。
兩人落座，
楊市長道：“訂單都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
來之前趙小海就在電報裡做了彙報，說著從包裡拿出一沓合同和資料。
楊市長接過仔細看起來。
襪子2萬雙。
毛巾3萬條。
短袖衫6萬件。
玩具8000個。
髮卡、衣服釦子、頭花等小飾品15000件。
黃桃、山楂、橘子水果罐頭3.5噸。
竹編廢紙簍2萬個。
遊戲棒20萬個。
每件商品後面都標著編號、單價，一目瞭然，最後計算總額，一共是23.33萬美元。
楊市長非常滿意的點點頭。
“小趙，做得很好，你辛苦了，對了，你出差的單據回頭交上來，按照規定給你報銷，另外兩位業務經理那邊，還沒一點動靜，小趙你這已經帶來兩批次訂單了。”
華僑友誼貿易公司是他提出來的，如果最後沒有起到作用，那丟人的是他，現在趙小海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弄來六十多萬美元訂單，趕上全省全年出口額五分之一，這可是給楊市長大大漲了臉。
“小趙啊，關於這些訂單，你有什麼想法沒有？”楊市長問道。
“沒有，我只希望能按時保質保量完成，至於誰生產無所謂。”趙小海表明想法。
楊市長對趙小海的態度很滿意。
“一會兒呢，有個關於這次訂單的會議，會有幾十個廠長過來參加，都是這批訂單可能涉及的生產廠家，一會兒會上你做個發言，給大家仔細講講訂單的情況。”
趙小海立刻點頭，“好的楊市長。”
會議室。
楊市長帶著幾位副市長，周圍是全省幾十位各地市的工廠廠長，這還只是和訂單有關的廠領導，其他沒訂單的根本沒通知。
趙小海坐在楊市長旁邊。
楊市長道：“諸位，今天這個會議大家都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首先介紹一下，我旁邊這位就是趙小海同志，趙小海同志去香港，通關海外關係，先是跑來了一筆40萬美元的五金工具訂單，這次又跑回來包括衣服、毛巾、襪子、玩具等十幾項訂單，總價二十多萬美元。”
“首先我們感謝趙小海同志的付出。”
嘩嘩譁，
會場內一陣掌聲。
“這筆訂單，經過請示市裡省裡，準備再次下發下去，誰合適給誰，但必須保證質量，這是保證出口口碑的要求，也是省市領導的要求。”
“接下來，請趙小海同志更詳細的介紹一下情況，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畢竟他更瞭解客戶的要求。”
趙小海講話，把訂單詳情先說了一遍，而後道：“訂單，是香港那家貿易公司與其他客商簽訂的，我拿到的，是華僑友誼貿易公司與香港那家貿易公司的協議，所以你們要供貨的，是華僑友誼貿易公司，然後再由華僑友誼向香港公司供貨。”
“產品質量必須保障，這是前提，我想說的是，這些訂單只是開始，有了第一筆訂單，客戶滿意，後期訂單會陸陸續續跟上，這是項長久出口創匯生意，大家千萬不要覺得是一錘子買賣，外商很挑剔，產品稍有不合格，信譽沒了，未來哪家企業就會被徹底淘汰出去，再也沒有合作的機會。”
“在這裡，我還要說兩個問題，這也是之前和楊市長溝通好的，我想對未來各家工廠發展有益，所以說一說。”
“第一問題是咱們的產品，說實話，透過推銷能明顯感覺出，咱們的產品和外面的產品，確實存在差距，差距在哪裡呢，主要問題不是質量，而是設計造型花色精細度這些方面。”
“別人對咱們的評價是什麼，設計醜陋，傻大黑粗，製作不精細。”
“這次我從香港帶回來一些資料，還有一些樣品，一會兒我想請大家看看，商品受不受歡迎，顧客說了算，大家都是帶著挑剔的眼光去的，自然選擇又漂亮又好的產品。”
“就好比挑媳婦，同樣賢惠，同樣能幹活能生娃，你是願意娶個醜的還是願意娶個漂亮的。”
臺下一眾廠長輕笑起來。
“第二個問題，咱們的工廠，很多是我生產產品然後拿去賣，也就是我有什麼顧客買什麼，我在推銷時就遇到一些問題，咱們的產品客戶不喜歡，而他們需要的產品，咱們又沒有。”
“所以我覺得，咱們的工廠是不是可以接受定製產品業務，比如我手裡這個小玩具。”
趙小海說著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遊戲棒。
“這個盒子裡，就是一些棍條，一個小盒子加二三十根木棍條，這樣的東西大家覺得值多少錢合適？”
遊戲棒傳下去，
這些廠長拿起來左右看看，有人道：
“這不就是小孩子們玩的挑籤子嗎，還弄得花裡胡哨的，外國人活的就是精緻，這東西隨便找個作坊就能生產，成規模我估計成本也就三四毛。”
又一個廠長接過去，“最多三毛，兩毛五也成。”
趙小海舉起手，比了一個二的手勢，“兩毛，有沒有人願意生產？”
當初找過趙小海的文具廠廠長拿過看了看，“我們可以生產，不過只能說成本價不賠錢。”
趙小海笑笑，“我說的是0.2美元。”
眾人大驚，一個個立刻激動起來，0.2美元，即便按照國家匯率，一比1.8，那也是將近四毛錢，這絕對有得賺，而且還是賺的外匯，要知道出口的匯率比是不一樣的，比這個匯率高得多。
其實這個價格，趙小海已經扣下了一半。
即便如此，0.2美元也讓這些廠長激動不已，一個個表示願意生產，保證做的又漂亮又好。
會議散了。
趙小海沒有決定給誰的權利，估計楊市長都沒，恐怕要交給省市領導決定。
中午被領導留在政府小食堂吃了一頓飯，又和領導們聊了一些內容，趙小海返回德化街。
回來之後就被拉著去開會，連自己的產業都沒時間照顧，張磊幾人見趙小海回來，一個個高興的過來問候，趙小海也不廢話，先盤點一波。
二十天，
賺了7萬多。
晚上，
趙小海叫著兄弟們一起出去吃，好好熱鬧一番。
趙小海在喝酒，
有人卻在研究他。
這次趙小海回來帶來的這批訂單，經過一番較量終於分配下去，有些工廠有幸拿到訂單。
在另一家飯店包廂內，幾個廠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說的最多的就是這次的外貿訂單，因為在場的人都拿到了一定份額。
裝廠的呂廠長，拿到了6萬件短袖衫外貿訂單，為什麼全給他，因為這次的樣品就是他們提供的，別家想要生產必須重新弄，而黃石第二服裝廠可以直接生產，效率高的多。
紡織廠的趙廠長也拿到了毛巾訂單，3萬條毛巾對他們來說毛毛雨，如果是別的單子，他根本不在乎，可這是外貿訂單，賺的是美元，哪怕只有幾萬美元也極其難得。
襪子廠也是如此。
有人放下酒杯，道：“要說這訂單給誰，確實是省裡市裡說了算，可這也要看外商要什麼貨啊，外商要什麼貨，就要看業務員推薦什麼不是，呂廠長和小趙經理關係好，好幾家服裝廠帶去樣品，最後怎麼就用了他一家的，這就叫關係。”
呂廠長心裡得意，卻擺擺手表示沒什麼。
毛巾廠、襪子廠的廠長，其實心裡也慶幸之前和趙小海打好關係，“現在我們有些積壓品，送到漢正街小趙經理的攤位賣，這樣有了合作關係，說話也方便不是。”
其他幾家廠子的廠長也起了心思，“我們是不是也找找小趙經理，看看是不是願意代賣我們氣球廠的積壓品啊。”
“我們文具廠，確實有不少積壓的鉛筆橡皮，回頭找小趙經理問問。”
金屬加工廠的萬廠長沒說話，人家趙小海的攤位主要賣服裝、雜貨這些，自己一個生產扳手鉗子的，總不能拿去讓他賣這個吧。
而且現在德化街，省裡決定的方向還是輕工品生活日雜類，他這些五金工具不符合銷售標準啊。
酒局結束，大家會招待所，上樓時萬廠長把呂廠長叫到自己屋，兩人坐下後萬廠長道：“老呂，上次40萬五金工具訂單，我們廠拿到了10萬美元的量。”
“這我知道啊。”呂廠長奇怪老萬說這個幹嘛。
“這要多感謝小趙廠長的幫忙，你老呂，毛巾廠老趙，襪子廠老林，都和小趙經理有了業務往來，以後他肯定還會想著你們，氣球廠老廖和文具廠老周，也準備找趙小海合作，可我呢。”
說著攤攤手。
“我是五金工具廠，沒辦法和趙小海搭上關係啊，這次訂單結束，後面估計就沒戲了，說實話，我看得出趙小海是個能人，以後肯定還會找到更多單子，只要他稍微偏向我們一點，或者提前提點一下，讓我們早做準備，我們在省裡和其他五金加工廠的競爭優勢就會凸顯出來。”
呂廠長自然理解老萬的說法。
他這次也算是沾了和趙小海之前就有關係的光，很多服裝廠的廠長只能乾瞪眼。
“那你想怎麼做？”呂廠長問萬廠長。
萬廠長皺眉，“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叫你來的，當初我們認識趙小海可是你介紹的，你肯定比我們更瞭解他。”
呂廠長掏出煙，兩人一人點了一根。
“我和小趙怎麼認識的，早就和你們說過，至於後來關係加深，是因為……”
說道這裡呂廠長忽然想到什麼，
趙小海和兄弟們喝的很盡興，已經有些微醉，鄭小雪騎腳踏車馱著他，趙小海手臂環住女人的小蠻腰，臉貼在女人背上，初夏晚風吹拂，路邊的楊柳搖擺，感覺好不愜意。
他喜歡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節奏。
這才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