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旺又和消瘦之人說了一會兒話,下了木樓,鎖緊門悄悄隱入巷子裡。
他沒留意的是,他走過的路上,留下一串白色的腳印。
中年文士蓋上書,將油燈挑亮了些,一張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鼻菸壺,猶豫了一會兒,湊近鼻孔聞了聞,卻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誰?”
外堂窗戶響起細微的吱呀聲,中年文士霍然站起,從身旁的几上拿起一把短匕,死死的盯著內堂門簾。
“青龍堂主,別來無恙!”外堂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中年文士握著匕首的手劇烈顫抖,突然抬手,將匕首投向門簾。
微光中幾道銀光閃過,中年文士突覺手臂劇痛,本就虛弱的他頹然摔倒在地。
待他艱難爬起,書案前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赫然是賀珅和宋二孃。
中年文士臉色愈發蒼白,顫聲道:“賀珅,你不是出了塞外麼?為何會在此地?”
賀珅湊近臉來,端詳中年文士一番後,愕然道:“原來是孔學錄孔北辰!怪不得屏風先生能藏的如此之深,原來真的套了副先生的馬甲。”
宋二孃也驚訝道:“賀珅,你認識他?”
“怎麼不認識,小爺我還在翠香樓裡吟詩作賦,虛擲光陰時,孔學錄還是我座上客呢。”
孔北辰瞳孔劇烈收縮,恨聲道:“今日落入你手裡,我無話可說,孔某人爛命一條,隨你拿去!”
賀珅沒有應答,轉頭問宋二孃:“你說花疤劉有恩於他,到底是什麼恩情?”
宋二孃道:“我雖沒見過他,但他那些破事還是知道一些。屏風先生瞧上了勾欄裡一個樂女,卻苦於無錢贖買,正好被劉琨義撞上,將窮酸和浪女撮合成了牛郎織女唄。”
“閉嘴!”孔北辰掙扎著坐直,拳頭捏得手筋發白,身體劇烈顫抖起來:“我孔北辰頭可斷血可流,不準侮辱我夫人!”
賀珅太熟悉孔北辰了。他資質平平,毫無才氣,好不容易爬上學錄之位,卻沒有丁點胸懷,醉心功名,為人銖錙必較,在本尊賀珅那個圈子裡,屬於末等人。
賀珅把臉探至孔北辰面前,面無表情道:“我沒興趣去戳你那卑微的自尊,但是有一點你要牢記,敢擋我道者,必死無疑!”
“你興許還能活到明天,或者後天,明天你就會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小爺我留你一條狗命,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想找我賀珅的麻煩,他可想好了!”
賀珅自從認出了孔北辰就是隱藏在暗處時刻想禍害賀家的劉福祿爪牙,內心突然釋懷了。這樣懷著卑微玻璃心的小人,活著比殺了更讓其恐懼。
賀珅挽著宋二孃,徑直往外走,突然又回頭說道:“哦,孔府還在光華坊吧,改天我會派人去府上探望一下尊夫人,孔學錄好自為之吧。”
對於孔北辰這種人,賀珅有一百種辦法收拾他,他既然陰險,那就用卑鄙回敬他。
隔著數條巷子之外的聚仙樓,此刻突然殺喊聲四起,一群漢子揮舞著長柄馬刀,衝進樓內打砸。
剛剛回到聚仙樓的陳德旺馬上指揮護院反擊,卻哪裡抵擋得住,紛紛被持馬刀漢子砍翻在地。
這群人將樓內食客、住客趕出聚仙樓,裡外搜掠一空,一把火點燃了聚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