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道:“漢中雖險固,卻沒法跟襄漢比。你讓我鑽山旮旯裡,只怕是想保全自己吧!”
“有這個必要嗎?想必紅巾將士已告知元帥,延安屯戍軍是支怎樣的軍隊。”賀珅語氣不緊不慢道,“我只需將三千火銃兵在城南一字排開,王元帥自信能衝得破嗎?”
王權心裡明鏡似的,他很很清楚紅巾軍到目前為止靠什麼取勝。
不外乎是先造聲勢,製造恐慌情緒,爾後派人在城內鼓動底層百姓從亂。
紅巾軍有大量的天然盟友,甚至不需要他去灌輸彌勒下生明王出世那一套,只要打下一城,開倉賑糧便可。
正是靠著這套法寶,攻城掠地屢試不爽。
打下南陽府卻實屬意外,竟然發生城中無人把守的怪事,賀珅所說的大司農、達魯花赤竟然朵到城外避兵。
賀珅咄咄逼人,但是兩敗紅軍,實力擺在這兒。王權估計不出這個年輕的統帥手裡有多少火器,也弄不明白他能調動多少軍隊攻城,但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自信已壓自己一截。
王權遲疑了,問道:“我退守漢中,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賀珅笑道:“我不是說了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關,沒撈夠本就打道回府,對我損失可大了!”
“有何損失?”
“有什麼損失那是我的事。我就問一句,你相信以你這種裹挾百姓,對抗朝廷百萬大軍的行徑,勝算幾何?”
王權哼了一聲:“元廷暴虐,失天下民心,只要能鞭醒更多的百姓,必然成功!”
賀珅罷罷手:“我今日來不是與你談天下大勢的,我就問你能否抵抗朝廷軍隊?只要你們把這窟窿一捅,河南江北、陝西山西,甚至最為強勁的川軍也會出川圍剿你。”
“你能鼓動百姓我懂,可是百姓都被你們鼓動起來打仗了,誰來耕田取糧?就看你打下的南陽府便知,好端端的一大片良田,還有百姓去耕麼?存糧夠一時之需,可是夠一年,兩年,還是十年?”
“朝廷可以舉全國之力圍剿你,兵器、糧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你呢?死一個兵少一個,吃一斗糧少一斗。光靠流動作戰,搶劫官倉你能撐到幾時?”
賀珅步步進逼,所說之話句句戳中要害,讓王權這等精明之人亦是無話反駁。
他甚至突然冒出個念頭,能不能將賀珅綁了為己所用。可是瞬間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賀珅思慮之縝,視野之廣遠超自己,他也說了有所圖,怎會甘心居於人之下?
王權終於嘆息一聲,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賀珅笑道:“王元帥也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百姓願意跟著你走。而我,雖然師出有名,卻遭天下百姓唾棄,不得民心。”
王權聽了震撼不已,打從孃胎裡出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身穿朝廷馬甲,吃朝廷俸祿的軍官說出這等話來,這賀珅所圖之事到底是什麼?
而賀珅卻不再給他思考的時間了,賀珅直言道:“王元帥,今日與你討論之事極為緊迫,望你早作打算,我這就回臥龍崗靜候佳音,告辭了!”
王權一臉茫然,之前準備的伏兵早就拋諸腦後了。
賀珅跨上馬背,勒轉韁繩,回馬又道:“王元帥,順便透露你一個壞訊息,由此下鄧州穰縣,估計有三千陝西兵已佔據穰縣,他們身上糧草兵械富足,戰鬥力卻一般。賀珅話僅到此,餘者靠元帥自己的本事了。”
望著賀珅一騎絕塵而去,躲在門樓內的劉琨義氣急敗壞跑出城門,跺腳道:“元帥,你怎麼放跑了賀珅這個奸滑之徒?”
王權看了一眼花疤劉,並沒說話。
與賀珅相比,花疤劉根本難望項背。王權現在能確定的一點是,此獠估計是因賀珅奪了他寨子,懷恨在心。
當初王權授花疤劉千戶長之職,是看在他是趙廝醜舊識,手裡有二百餘匪眾的份上。可是自從加入北鎖紅軍後,花疤劉、旋風之徒並沒有顯現該有的能耐,鑽營拍馬屁的功夫倒學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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