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嘆息道:“珅兒,你畢竟還年輕,不知朝堂的兇險。我問你,是不是在甘泉縣放火燒了聚仙樓?”
賀珅驚愕道:“大父怎會知道此事?”
賀均道:“是新任中書右司郎中成遵大人告知的。”
成遵這人賀珅非常熟悉,賀珅還是娃娃時他就曾調任陝西行省員外郎,那時經常到府上,還親自教授過賀珅四書五經,算是自己的授業恩師了。
去歲成遵由刑部郎中改任監察御史,做回他言官的老本行。
太平嘆道:“若不是成遵這雙眼睛,大父望不破關中這片山巒了。”
賀珅將劉福祿此前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並將屯戍軍的反制也如實告知大父和父親。
“你怎麼能讓那個曹賊把話帶給劉福祿呢?”太平聽了不解道,“珅兒,寧被人知莫被人見,你以為這般做法能威懾到汝中柏嗎?”
賀珅不同意太平的意見,辯解道:“對付劉福祿、汝中柏之流,就是要讓他們切切實實受到威脅才行。”
“你又錯了。為將為帥,與其留下後患,還不如果斷出手。你本應把劉福祿這個奴才殺了,好過讓他把話帶回大都。你還需要繼續歷練啊!”
賀珅聽了內心震盪不已。
自己以為夠血腥的報復,在大父這種朝廷重臣面前,還是太不利索了。
每次見到大父,他總給人一副慈祥儒雅的文士樣貌,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哪是儒士該有的口吻?可想而知,像他這種高官之間的鬥爭,會有多麼殘酷。
太平又道:“如今成遵與汝中柏一左一右,同級共事,單論資歷和在聖上跟前的印象,成遵要比汝中柏強許多。可是聖上信賴脫脫丞相,汝中柏善於逢迎,成遵剛正不阿,遲早獨木難支被外放。”
太平的眼光確是獨到。就在他們祖孫三人談話的這時期,成遵與大司農禿魯遍訪河南山東泛黃區數千裡,得出與賈魯完全不同的治河之策,並且提醒脫脫聚集太多饑民,有動亂之虞。有人勸成遵妥協,他直言“腕可斷,議不可易也”,結果被脫脫一腳踢去河間都轉運司做運鹽使。
太平又道:“私採鹽池之事,有邠王和成遵在照應著。但是有一事,卻始終是大患。”
賀珅問道:“何事?”
太平說道:“就是你散播大赦天下之事!”
“這又何妨?皇帝老兒龍顏大悅,給脫脫丞相頒發一個全國性的旌表,好讓全天下感受皇恩浩蕩,賢相舉措有力……”
“放肆,”太平怒道,“先不說在聖上之前揣摩聖意是死罪,就你這皇帝老兒之辭,夠砍十次腦袋!”
賀珅自知說錯了話。在這個封建集權的時代,君威至高無上,哪怕是字眼中與皇帝之名同音,那些史家們都得儘量避諱不談。不是每個皇帝都有乾隆皇帝的氣量,能接受紀曉嵐“老頭子”式的狡辯。
太平見賀珅一副敦敦受教的樣子,火氣消了不少,又問道:“關於河南境內的白蓮教徒聚眾鬧事,你有什麼看法?”
賀珅道:“和成遵大人一般見識,若是百姓生計問題不解決,必難以壓制,或許會演變成黃巢那樣的大暴動。”
“哦,何以見得?”
“變鈔就是其中最壞的一樁。這交鈔本已失去信譽,再由朝廷親自坐實,不等於失去天下人的信任了?滔滔江水一瀉千里,再被有心之人教唆一番,那些無衣無食的窮困百姓必然從亂。”
太平嗯了一聲表示認同:“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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