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燒紅了滿天彩霞。
彩霞之下,震人心魄的廝殺延續了足足半個時辰。
十幾輛大車染成了血紅,車邊堆積著數層屍首,仍未斷氣的韃靼與戰馬不停的哀嚎嘶鳴。
賀珅一身羅圈甲破損不堪,露出的肌肉上仍不停的滴著血。
屯戍軍諸兵種將士連同役工,無人發出一點聲響,沒有人去摘頭顱,任由最後一名韃靼傷兵留盡最後一滴血,安然死去。
他們以這種方式表達著對悍不畏死的韃靼人最後的尊重。
範離拖著流血不止的右腿,爬上了大車,和賀珅坐在一起,看著滿目狼藉的戰場,臉色蒼白道:“這該死的戰爭!”
賀珅抬眼望向滿天彩霞,暗紅色的雲朵襯的天地一片紅彤彤,血腥變得異常濃重。在這樣亂糟糟的世界裡,誰又該死呢?
韃靼人與屯戍軍只是營陣不同,並無對錯之分。韃靼人只是為了生存而戰而已,在他們的族群裡,他們才是英雄!
數百米外的殘牆隘口突然現出一杆黑色大纛,無數的騎兵步卒從隘口魚貫而出。
賀珅赫然站起,握緊手裡僅剩一截的樺木棍。
邑天雄急忙登上了車頂,放眼望去,許久後釋然道:“是鎮戍軍,從邊牆那邊過來的,應該是察罕腦兒駐軍!”
手舉大纛的騎兵越來越近,終於能看出來一身蒙古武士的裝扮。
來軍初時沸沸騰騰,將屯戍軍團團圍住,見了此地的駭人場景後,瞪大了眼睛陡然安靜下來。
黑色大纛下一名腰懸金牌的蒙古族將軍下馬,小心翼翼的繞開滿地屍首,走到賀珅所在的大車前,右手撫胸,鞠了一躬問道:“我乃察罕腦兒宣慰司邠王麾下探馬赤軍千戶慶童,敢問將軍姓名?”
賀珅極為疲憊,懶懶應道:“在下賀珅。”
賀珅?
慶童及周圍探馬赤軍均驚愕不已,眼前這個滿身血跡的人真是賀珅?前中書左丞相之孫,新晉延安路屯戍軍副千戶賀珅?
賀珅之名隨著脫裡麻思這夥達達叛軍名揚察罕腦兒之地,具體原因就不再敷述了。
面前躺滿的屍體中,絕大部分正是邠王恨得不能安枕就臥的達達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賀珅伸手指向一具屍首,說道:“我不識得脫裡麻思,慶童千戶幫忙瞅瞅,他是不是?”
慶童順著賀珅的手指方向望去,那個剃了半個光頭,只剩一撮辮子在頭頂的屍體不正是鬧騰察罕腦兒數年之久的脫裡麻思麼!
慶童震撼無比!
剛剛看到這個滿目瘡痍的戰場,他僅僅是對眼前的勇士表達敬意。
可是當他知道是賀珅這支土匪加災民拼湊起來的屯戍軍消滅了強悍無比的達達叛軍,並當場擊殺叛軍首領脫裡麻思之後,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感。
慶童返身向後抬手召喚道:“上酒!”
一名身著百戶將軍服的探馬百戶恭敬的端來一碗馬奶酒,在嘴邊啜了一下後,低頭彎腰,雙手將酒舉過頭頂,敬獻給賀珅。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