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凰卻說他把姐姐放在地下室裡。
海島臨海。
狂風暴雨不歇,海風裡帶著溼氣,樓上的房間地板上都會出現一層水漬,更別提地下室。
周凰坐在地上,他的雙腿殘疾,輪椅歪倒在一邊,沒有辦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這副摔倒的姿態本該狼狽,但因為他臉上沒有惱怒或者無助的表情,只有讓他保持了體面。
是鴉千羽拽著他的衣服,讓他重新坐回輪椅上的。
地下室的環境很乾淨。
顧長歌同樣坐著輪椅。
周凰沒有關她,地下室裡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監牢呀,鐐銬呀,姐姐在房間裡擺了花,她現在行動受限,但狀態比之前好上許多。
“妹妹,是我要住在下面的,你別怪他。”
周凰推著輪椅遠遠地看著姐姐。
姐姐對他說:“你先出去吧,那件事情我和妹妹單獨聊聊。”
“好。”地下室有升降梯。
周凰是做升降梯上去的。
顧懷薇腹誹他有電梯還讓她走樓梯,活該被踹下來。
顧長歌用剪刀把瓶子裡多餘的花枝剪掉。
“妹妹,你怨過姐姐嗎?”
地下室裡聽不見雨聲,也聽不見海浪的聲音。
顧長歌在這裡,便不會覺得自己像是海上那艘漂浮無依的小船。
她以為自己手握著漿,便可以主宰前進的方向。
但一艘船在海上是渺小的。
她還是隨波逐流到了這裡。
“怎麼可能?”顧懷薇立刻打斷姐姐的胡思亂想,“姐姐永遠是我最親的親人,我永遠喜歡姐姐。”
她對姐姐只有依賴。
沒有什麼比雙生子更親近的關係了。
她們在母體裡,就依偎在一起。
她們連維持生命的養分都可以互相共享。
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將比這個世上任何一份關係都要長。
顧長歌撫摸著顧懷薇眼角下的那顆小小紅痣。
很多人用這個紅痣來分別她們。
“如果你沒有來找我就好了。”
“不對,如果當年,我沒有去面試就好了。”
顧懷薇聽懂了姐姐的言下之意。
姐姐在後悔。
“那我們會被欺負死。”
如果是那樣,顧懷薇會因為手術失敗死在病床上,顧長歌會艱難地幫她湊手術費,會被段廣陵折辱。
那就沒有生意場上的顧長歌。
也沒有現在健康的顧懷薇。
她們只是在那個階段,想要好好活著。
如果姐姐沒有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接到了位面商店的工作邀請。
如果顧懷薇在姐姐失蹤之後認命,沒有想著接替姐姐的工作。
樂園的大門就不會開啟。
西陵家族年年上供祭品,犧牲少部分的人,換取樂園的安寧,怎麼看都是划算的。
封印的力量就算在減弱,也可以維持幾百年或者上千年。
等到封印真正破掉的時候,她們早就死了,也不用操心這種事兒。
“不破不立,姐姐,開弓沒有回頭箭。”顧懷薇把臉貼在姐姐的手掌心,她的掌心冰涼,怎麼捂也捂不熱。
顧長歌抽回手,這一瞬間她的背影讓顧懷薇感到無比陌生:“那你願意為了我,選擇樂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