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自己的同胞被人類奴役,鶴雪衣才覺得心痛。
他無法冷眼旁觀。
單個的人類是弱小的。
但是團結在一起的人類是強大的。
人類在研究樂園裡的怪物。
他們把他的同伴抓進地下研究室裡,開膛破肚,抽取他們的血液,把他們泡在福爾馬林裡,往他們的身體裡注射亂七八糟的藥劑……
都說樂園裡的怪物殘忍,是茹毛飲血的野獸,但人類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的手段,連他看了都為之咋舌。
人類傷不到他。
因為他在樂園裡也算是強大的存在。
原本他可以回到自己的園林,喝茶餵魚。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樂園裡也有一些弱小的怪物。
他們面對人類的科技,脆弱又無助。
鶴雪衣沒辦法坐視不理。
他有潔癖。
他討厭汙濁的環境。
更討厭那些耗費他精力的無聊工作。
但見自己的同伴落得如此慘狀,他還是涉足人世,變成人類與樂園怪物之間的說客,為樂園裡戰敗的怪物爭取在人間生活的一席之地。
官方已經明面上禁止販賣怪物。
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殺戮。
表面上不給買賣。
暗地裡的黑市卻仍然存在販賣怪物的奴隸市場。
鶴雪衣看見自己的同胞被拔去了獠牙,挑斷了手筋腳筋,被當做玩物一樣被送來送去,他便不可能再置身於事外。
他開始頻繁地登臺演講。
開始幫樂園裡的怪物爭取權益。
他感到疲憊。
複雜的文書工作,戴著假面的登臺表演,讓他的白袍染上世俗的塵埃。
他開始懷念當時在店長小姐身邊自在的時光。
於是,他去拜訪了已經退休的店長小姐。
店長小姐那個時候還在養病。
他希望店長小姐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其實也不需要店長小姐做些什麼。
他只是想留一些故人在身邊。
店長小姐拒絕了他的邀請。
她說她病了,也累了。
她不想再參與人類與怪物之間的矛盾。
她的姐姐去世了,她想帶著姐姐的那一份開始新的生活。
鶴雪衣也沒有強求。
臨走的時候,他留下了一張名片期待著他們以後還能再見面。
只要店長小姐聯絡他,他這裡永遠有店長小姐的一席之位。
只是,他也知道,店長小姐不會再和他共事了。
他們將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她將去追逐屬於她的自由,帶著悲傷重新開始。
而他,則要回到那個自己曾經最不屑的泥潭裡,去做那些枯燥、沉悶、毫無趣味的工作。
是死去更痛苦,還是活著更痛苦?
他比起死去的林蛇,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
鶴雪衣想,自己只是和人類相處太久了,所以沾上了人類對於命運的那種無奈之感。
他的餘生,將掙扎於他曾最嗤之以鼻的世俗裡。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得解脫。
也沒有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