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帶著騎兵一直趕路至凌晨。
在途經一草地區域時,方才勒馬。
“紮營休整,兩個半時辰後繼續追擊。”
之所以停下,一是因為深夜很難看清北黎騎兵的蹤跡,萬一追錯了路,得不償失。
二是從白天跑到現在,再好的馬匹也受不住。
如今剛巧此處青草遍地,馬匹不僅可以恢復體力,更能吃草填飽肚子。
“寨主,咱們身上可沒帶多少吃食啊。”
一名騎兵跑來,輕聲道:“眼下唯一的吃食,還是昨日揣在懷裡的午飯。”
這午飯是義軍大帥給他們準備的,而他們一路折騰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吃,此時皆飢餓難耐。
“沒帶食物又如何?”
秦凡輕笑道:“吩咐下去,食物吃一半,立即休息!剩下的食物,睡醒後全部吃光!明日追上北黎騎兵,酒肉皆有!”
騎兵問:“可若是追不上呢?”
“方圓百里無人居住,就算要搶,也沒地兒搶。”
說到這裡,秦凡反問:“所以,你說咱們追不上的話,會是怎樣的下場?”
“……”
騎兵無言。
翌日,天色微亮。
秦凡等人再次出發。
路上,騎兵們的眼神與昨日相比,皆判若兩人。
因為他們覺得,若是今日追不上北黎騎兵,他們不僅會缺糧,更有諸多未知的風險在等著他們。
為了生存,為了活著回到黑龍寨見到爹孃妻兒,他們心中的獸性正在被無限放大。
秦凡很滿意騎兵們的變化。
因為不帶糧草是他故意這麼安排的,為的就是來這麼一出削弱版的破釜沉舟。
當然。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若真追不上的話,秦凡也有退路。
因為他撒謊了。
方圓百里並非無人區,從地圖上來看,不出三十里地便是一縣城,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去縣城搶了官府的糧倉。
秦凡帶人一直跑到午時,暫作休整。
因為一直連續跑不停歇的話,戰馬受不了。
秦凡大步走到前方一坨馬糞前。
一騎兵見狀,快步跑來,蹲下後,他用手捏起馬糞觀察,隨即放在鼻尖處嗅了嗅,臉色一喜,“寨主,新鮮的,最多不超四個時辰!”
秦凡輕笑道:“近在眼前了。”
“寨主……”
這時,一名負責偵查的騎兵騎馬而來,“在五里地外發現紮營痕跡,應是昨夜北黎騎兵在那休整了。”
秦凡眼神中難掩精芒:“現在,我已經聽到那萬匹戰馬朝我呼喚的嘶鳴聲了。”
休整半個時辰後,眾人再次追趕。
一開始他們還是全速疾行。
但慢慢的,隨著馬糞越來越新鮮,秦凡也暫緩了追擊速度。
傍晚。
在途經一片面積不大的林子時,秦凡勒馬,微微皺眉。
一名黑龍衛策馬上前,輕聲道:“寨主,林子方向吹來的風中,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嗯,我聞到了。”
秦凡調轉馬頭,朝林子走去。
身後的騎兵們立即跟上。
隨著距離林子越來越近,血腥味也愈加濃烈。
林子後面,有一個不小的村莊。
此時正值飯點,卻無一戶人家冒起炊煙。
且此處的血腥味,已濃稠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
秦凡下馬,進入村莊。
剛走進村道,他便看到橫七豎八躺在那裡的屍體。
屍體中有男人、老人、孩童,卻唯獨沒有年輕女子。
一名黑龍衛上前對著屍體檢查後,起身道:“剛被殺一個時辰左右,幾乎都是一刀斃命,刀是北黎騎兵的彎刀。”
秦凡聞言,面色陰沉。
一騎兵騎馬偵查完情況後,騎馬來報:“寨主,村中沒活人,共有屍體約五百具。村中不少人家都飼養家禽和牲畜的痕跡,但卻不見家禽和牲畜。”
五百人的村莊,也算是大莊了。
但此時卻無一活口。
大到六十七歲的老人,小到三四歲,甚至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真他媽一群畜生!”
不少騎兵咬牙切齒。
秦凡手握劍柄,輕聲問:“村中可還有糧食?”
“有,家家戶戶的糧食幾乎都沒少,少的只有家禽和牲畜,還有……”
騎兵低頭道:“年輕女子。”
“先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秦凡緩緩邁步,輕聲道:“另外收集所有糧食,取少許,待天黑後煮粥,不用多,一人一口的量即可。剩下的糧食,盡數餵馬!”
戰馬連夜奔襲,早已疲憊不堪。
吃了糧食後,戰馬才能更好的恢復體力。
“是。”
騎兵們去辦了。
秦凡邁步走到一老人屍體前。
老人臨死前都在用身體護著自己剛出世不久的孫兒。
但一老一少,卻被一根箭矢貫穿了身體。
直到死,老人都緊緊的抱著嬰兒的屍體。
“放心,吃了你們的糧,我便會為你們報仇。”
秦凡將老人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漆黑色的雙眼看向周圍的屍體,沉聲道:“還請諸位在黃泉路上慢行,因為他們很快,就會去陪你們的。”
騎兵們將全村屍體安葬後,天色也黑了下來。
他們開始生火煮粥。
炊煙起,有騎兵站在屋頂不斷的煽動著煙氣,再加上夜色的掩護,遠處根本看不到異樣。
很快,粥煮好了。
“一人喝一口。”
秦凡下令,“記住,死者為大,吃了死人飯,就要為死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