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馬三親自坐鎮商道。
“黑龍寨收人,義軍及官兵家屬者優先入寨。”
幾十名黑龍寨的人在大聲吆喝著。
過路的難民們聽到後,立即圍了上來。
有難民問:“我可以入寨嗎?我兒子和侄子都被義軍給徵去了。”
“當然可以,來登記下資訊。”
負責登記的人員招呼難民上前,“儘量說的詳細一些,我給你登記,最好知曉親屬去了哪支義軍。”
“登記後,我們這一家五口人都可以進寨嗎?”
百姓逃難都是拖家帶口。
“那是自然。”
馬三開口,然後瞥了一眼一旁抱著孩子的女人,“你家這種情況,入寨絕對沒問題。”
秦凡的意思,可不是什麼人都收的。
畢竟僅過路潛龍山的難民,少說得有幾十萬。
這幾十萬人若是全收的話,如今的黑龍寨,哪來這麼多糧食養他們?
故此,自然要優先選擇眼前這種義軍父母和妻兒都在的高質量群體。
至於和義軍、官兵沒關係的,那隻能讓他們自尋生路了,畢竟黑龍寨可不是慈善家。
而且在亂世中仁慈,是會讓亂世一直持續下去的。
亂世不結束,死的人只會更多。
“我們一家人登記完了,可以先去前面喝口粥嗎?”
老人一家走到馬三身前詢問。
他們一家人的雙眼緊盯著不遠處的粥鋪。
粥鋪還在煮粥,已經有煮好了好幾鍋。
老人一家不斷吞嚥著口水,輕聲道:“不瞞馬統領,我們已經快三天沒進食了。我們大人倒是還能扛一下,但孩子還小,怕是受不了啊。”
“你們直接上山即可。”
馬三指著前往黑龍寨的山路,“上山途中已做好了標記旗,不出一里地便有粥鋪,還有剛烙好的餅子。”
上山可是個體力活,秦凡自然會設下充飢點。
至於前面的粥鋪?
亂世之中,餓殍遍野,一碗粥便可活命。
那是秦凡為不符合條件的難民設下的,算是盡他最大的力,去為難民們爭那一線生機。
“多謝馬統領。”
老漢帶著一家人朝山上走去。
山路走了沒五百米,便看到了粥鋪。
李二牛大聲道:“一人一碗粥,半張餅。喝完粥後,不可停留,餅子留著上山吃。”
隨著越來越多合格的難民登記,也有不少不達標的難民被篩除。
他們來到了商道設粥點。
“去前面領粥,喝完粥立即離開,不可停留,給後來人騰出喝粥的地方。”
“哎……”
“他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還是咱們太弱小,若寨中糧食能有個百萬石,將這些人全收下也不是問題。”
黑龍寨的人多數出身農戶,雖心中不忍,卻也無能為力。
翌日清晨。
馬三見黑龍寨的人都熟悉了流程,且有人替班,他便打著哈欠回到了寨中。
“寨主。”
馬三來到秦凡房間,手中將昨夜的登記表遞出。
秦凡大體瞥了一眼。
登記的人大多都是義軍家屬,至於官兵家屬,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少的可憐。
一千戶登記的人家裡,只有三四戶官兵家屬。
這並不是說北黎顧大局,為兵屬做好了生存保障。
而是潛龍山位處幽州和薊州交界,幽薊兩州又與乾虞二國交界,邊陲之地的兵屬本就不多,所以從潛龍山逃難的人群中極少有兵屬。
兵屬逃亡的方向,大多是朝義軍和朝廷打的激烈的中心地帶遷移。
當然。
無論是近代還是古代,但凡逃難的家屬,幾乎都是兵卒。
至於當官的?在仗還沒打之前,就把他們家屬給安排到安全且繁華的區域了。
馬三喝了一口水,輕聲道:“寨主,你說義軍和朝廷都打成這樣了,幽州軍和薊州軍竟然還不去支援。”
“不是他們不想支援,而是邊軍不能動。”
秦凡放下登記名單,邁步朝屋外走去,“所以我才說朝廷根本沒時間搭理咱們。不僅北黎如此,乾虞兩國也好不到哪兒去,但不論三國境內打成什麼樣,一旦誰先動了邊軍,那誰便會最先被分食!”
“就算邊軍不動,北黎不是還有二十萬番直宿衛嗎?”
馬三走到秦凡身旁,“再怎麼說也是北黎的王牌,對付義軍那群臨時組建起來的三腳貓,應該不難吧?”
“你太小瞧義軍的數量了。”
秦凡轉身,“還有一點兒就是,王牌雖是王牌,但也得看在誰的手中。
如今北黎的番直宿衛在新可汗手裡,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便是駐守黎大都!”
說到這裡,秦凡腦中閃過趙靈兒的身影,輕聲道:“說實話,得虧這番直宿衛在黎可汗手中。
黎可汗年幼,且未完全掌權,黎太后又對親王府甚是防範。
若是沒有這防範,且把番直宿衛如同邊軍一樣交由親王府統轄,那如今北黎境內的情況,怕是會大不同。”
馬三道:“聽寨主這意思,北黎親王府很棘手?”
“棘手算不上,只是有些小麻煩。”
秦凡搖頭,輕聲道:“親王府世子和靈臨郡主皆出身割鹿堂。
特別是這趙保,我雖未與其相見,但在食鹿屋時也聽大哥俶龍和二哥戾鳳提起過他,他們二人對趙保的評價頗高。”
馬三剛想回話,一道輕微的邁步聲傳來。
辛芷出現在視線中,柔聲道:“能將割鹿堂出身的人只稱之為小麻煩,恐怕也只有秦公子你了。”
“還有乾虞那二位。”
秦凡輕笑道:“辛姑娘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辛芷莞爾輕笑道:“寨中新添了不少人,吵鬧的很,讀書也讀不下去,便想著出來散散心,走著走著,就到公子這了。”
“請。”
秦凡邀請辛芷入屋。
後者微微點頭,邁入屋中。
秦凡看向馬三,輕聲道:“你還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