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絕不可能去背批註,這不符合他的學習理念。正文字句精妙,全部背誦可以,但孔穎達批註只需理解就行,強行背誦純屬浪費時間精力。
《西遊記》的故事本是中長篇,每天便抽空給他們講幾章,主僕二人此刻也不再纏他。
蘇如鶴掄起大刀開始鍛鍊,李佑坐在旁邊看他舞刀,隨口問道:“張夫子究竟是何來頭?”
“不清楚。”蘇如鶴沒有停下,一刀接一刀劈出。
蘇爽放下棍子偷懶:“我聽大少爺說過,張夫子以前給人做幕僚,他的恩主是什麼大官,遇到黨爭做不得官了。”
原來如此,果然不是尋常的老學究。
唐末藩鎮割據,朝堂之上也是黨派林立,各方勢力爭鬥不休。
李佑突然對時政產生興趣,他立即往藏書閣跑,憑學生卡借來幾份手抄邸報。
都是半年以前的過時新聞,新鮮出爐的邸報價值不菲。
翻開一份今年二月的,官職調動能看懂,但背後的意義卻完全不明白。
陝州刺史調任襄州別駕。
這個調動,可以理解為明升暗降,被政敵排擠去偏遠之地。也可能是受重用的前兆(可能性不大),以襄州別駕為跳板,混個履歷很快節節高升。這位刺史是哪個派系的?此次變動是好是壞?他的朝中靠山又是誰?
李佑看得兩眼一抹黑。
但他沒有氣餒,而是拿出練字的草紙,照著邸報記錄各種關鍵詞。
謄抄幾份之後,也快到上課時間了。
回到教室,眾學童陸續前來,張守義照常宣佈溫習背誦。
李佑跑到講臺上,說道:“先生,學生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便該如此用功。”張守義非常高興。
李佑低聲問:“陝州刺史調任襄州別駕,這是升是降?”
張守義的一雙近視眼,眯成縫隙審視李佑:“你問這個作甚?”
“學生剛去藏書閣,順便看了幾分邸報。”李佑說道。
張守義本想批評幾句,敦促李佑好生讀書。但又覺得李佑乖巧,沒必要多說什麼,便答疑道:“這調動表面看是升職,實則是被政敵打壓。陝州乃重要之地,刺史手握實權,而襄州別駕雖品級稍高,卻無多少實際權力,不過是個閒職罷了。”
李佑繼續問道:“那朝中黨派爭鬥,先生能否給學生講講?”
“放肆!”張守義突然睜大雙眼,怒目而視,“你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打聽這些朝堂爭鬥做什麼?如今局勢複雜,黨派傾軋不斷,豈是你能理解的。莫要再問,專心學業才是正事!”
李佑解釋道:“學生只是好奇,邸報上好多內容都看不明白。”
張守義喝道:“滾下去!”
李佑麻溜滾蛋,不敢再作停留,張夫子是真生氣了。
張守義閉目養神,胸口浮動,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靜。
黨派爭鬥這個話題,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一些很不開心的往事!
張守義的恩主曾是朝中要員,在黨派爭鬥中失利,最終被罷官還鄉。他也因此受到牽連,只能來到這清風書院教書。那些爭鬥的殘酷和無奈,他至今都不願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