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滿臉疑惑,完全不明白李佑打聽這些做什麼,但在李佑的逼視下,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侯爺住在碼頭西街。”
李佑接著打聽:“那碼頭西街是你們老花會的老窩?”
張三連忙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窘迫,解釋道:“不是不是,老花會的老窩在南街,就在城牆根下。前幾年發大水,北城牆塌了一截,附近好多房子都被砸壞了,住不了人。我們老花會的弟兄大多都住在南街那些破房子裡,條件差得很吶。”
李佑沉吟片刻,又問:“侯爺家裡有多少人?”
張三撓了撓頭,露出一絲憨傻的神情,說道:“就他一家子唄。”
李佑一聽,沒好氣地提高了音量:“我問的是,侯爺家裡到底有幾口人!男的幾個,女的幾個,老人和孩子又分別有多少!家裡有沒有家丁護院?”
張三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一哆嗦,連忙擺手道:“沒有護院,真沒有,就一個煮飯的婆子,還是個半大老太太。”
他皺著眉頭,掰著手指,努力回憶著,“家裡有侯爺,他有兩個婆娘,孩子嘛……我記得是三個,不對,好像是四個,哎呀,也有可能是五個,我真記不太清了。”
李佑聽完張三的回答,心中暗自思量,情況基本探明,看似風險不小,但或許值得一搏。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握緊了手中的小刀,一場冒險似乎已經在他心中悄然謀劃成型。
情況已探明,似乎可以一搏。
“站起來,帶我過去!”李佑呵斥道。
“去哪兒?”張三有些拎不清。
李佑說:“去侯爺家!”
轟隆隆!
雷聲更響,閃電更亮,雨勢更大。
來到西街時,李佑兄妹倆,渾身上下都已溼透。
“就是這家。”張三指著院門。“小祖宗,地方我帶到了,能不能把我放了?”
李佑迅速扯下張三的腰帶,三兩下將他的手腳緊緊捆住,又撕下一塊破布,狠狠塞進他嘴裡,把他丟到門簷下面。
隨後轉頭,一臉嚴肅地對妹妹說:“萱兒,二哥進去一趟,你就在這兒乖乖等著,千萬不要亂跑!”
李萱用力地點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二哥,我曉得,你快點回來。”
望著眼前的院牆,雖說不算太高,可經過雨水沖刷後,牆面變得異常溼滑。
李佑幾次嘗試攀爬,都因腳下打滑,重重地摔回地面。他年紀小,身形又矮小,試了好幾次,最終只能無奈放棄翻牆的打算。
他轉身回到院門前,仔細檢視起來。只見門縫十分狹窄,若想頂開裡面的門閂,非得用極薄的刀片插進去不可。
李佑站在門前,一時有些無措,場面有點尷尬,李佑下定決心殺人,卻連別人家的院牆都進不了。
冰冷的雨水不斷拍打著他的臉頰,李佑卻漸漸冷靜下來,思維也愈發清晰。
他沿著牆根來回踱步,眼睛不放過任何一處,一心想找到院牆低矮便於攀爬的地方。就這樣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終於,他發現門檻旁邊不遠處有個小洞!
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狗洞,平日裡貓狗能自由進出,主要作用其實是排水。此刻,院子裡積攢的雨水正從狗洞洶湧往外流淌。
這洞口極為狹窄,成年人根本無法透過,可對於小孩子來說,卻有一線生機。
狗洞呈豎著的長方形,李佑先是趴著往裡鑽,發現根本行不通。於是,他側身躺下,慢慢往裡蹭,嘿,這高度和寬度竟剛剛好。
然而,從狗洞湧出的積水勢頭很猛,衝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呼吸也變得困難,中途還差點被卡在裡面,進退不得,差點就憋死。
李佑咬著牙,拼命掙扎,終於成功蹭了進去,可他的衣袖早已被刮破,兩條手臂也磨出了一道道血痕。
進入院內,映入眼簾的是一棟小四合院,只有正房和東西廂房,並沒有建造倒座房。院子中間有棵大樹,旁邊還擺放著一個石制大水缸。
李佑貓著腰,快步跑到北房屋簷下,伸出手指,輕輕捅破一格門欞紙,隨後趴在那裡,眼睛緊緊盯著天空,靜靜等待閃電出現。
片刻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藉著這轉瞬即逝的微弱光亮,李佑勉強看清了屋內的情況。
裡面擺放著桌椅板凳,顯然不是臥室,而是古代民居常見的堂屋。他立刻轉身,輕手輕腳地朝旁邊的房間走去。
來到左側房屋窗前,李佑先將窗紙戳破,然後把耳朵貼上去細聽,隱隱約約傳來呼嚕聲。
孩童的手臂小巧靈活,剛好能伸進窗欞格子。李佑很快摸到了裡面的窗閂,可由於個子太矮,只能用手指尖費力地往上頂。沒頂幾下,只聽“嗙當”一聲,木閂落地,在寂靜的夜裡發出不小的聲響。
李佑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矮身躲到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好在屋內的人並未被吵醒,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呼呼大睡。
李佑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啟窗扇,從窗戶爬進房裡,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緩緩朝著床邊靠近。
李佑感覺有些不對,因為從張三口中得知,“侯爺”家中一妻一妾,按常理來說不應該獨睡。
他用匕首頂住此人的喉嚨,一隻手按住其口鼻。
很快,床上的人便感到呼吸困難,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黑暗裡,他下意識地驚慌掙扎,可剛一動作,就被尖銳的匕首抵住頸部,一陣刺痛襲來,恐懼瞬間攥緊他的心,他不敢再亂動分毫,生怕自己的喉嚨被輕易戳破。
“不準叫喊,要是聽話,就用腳捶兩下床鋪。”李佑壓低聲音,冰冷的命令在黑暗中響起。
“砰砰!”這人忙不迭地抬腳,用腳後跟使勁兒捶打床面,動作慌亂又急促,生怕慢了一秒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李佑緩緩鬆開捂住對方嘴巴的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齡?”
這人重獲說話的自由後,卻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帶著哭腔驚慌哀求起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千萬別殺我!”
李佑將矛尖微微下壓,寒意更甚,再次厲聲問道:“少廢話,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齡?”
這一下,這人終於老實了,哆哆嗦嗦地答道:“我叫吳大陸,今年四十五,好漢,我真沒做過什麼壞事啊!”
李佑一聽,心裡暗叫不好,果然找錯人了。他腦筋一轉,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陳大才的房子在哪邊?”
“什麼大才?”吳大陸懵了,在黑暗中茫然地眨眨眼,“我不認識啊,這附近從來沒聽說過有叫陳大才的人。”
李佑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在黑暗裡,這笑容卻帶著讓人膽寒的意味:“很好,看來你沒敢隨便指個地方想把我支走。那我再問你,侯爺住哪兒?”
“侯爺?”吳大陸猛地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說道,“好漢您是找叫花頭子鄭勇吧?他不住這兒,還要再往東走兩家。”
李佑生怕再走錯,追問道:“鄭勇家的院牆有什麼特別的,怎麼認?”
吳大陸努力在慌亂中思索,急切地說道:“他家大門上的鋪首是老虎造型,我家的是獅子造型。”
李佑接著問:“除了鋪首,還有沒有別的能區分的地方?”
吳大陸又絞盡腦汁想了想,說道:“我家的狗洞是圓形的,他家的狗洞是方形的,這個也很好認。”
李佑繼續追問:“你換下來的衣服放在哪兒?”
吳大陸連忙回道:“在床邊上。”
李佑摸索過去,摸到一堆衣物,先用褲帶將吳大陸的雙手反綁起來,又順手抓起一團破布,狠狠塞入他口中。
“唔唔唔!”吳大陸拼命掙扎,卻驚恐地發現,塞在嘴裡的竟然是自己的裹腳布,那股酸臭味讓他差點作嘔。
李佑沒有立刻離開,在屋裡翻箱倒櫃起來。不多時,還真讓他尋到一件“武器”——一把鋒利的剪刀!
將剪刀拴在腰間,一切收拾妥當,便大搖大擺地開門出去。
張三被綁在門簷下,嘴裡塞著破布,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時不時扭動身體,希望引起李萱的注意,能給他鬆綁。
可小姑娘坐在一旁,對他不理不睬,只是緊緊蜷縮在簷下,即便半邊身體都被風雨吹打著,也一動不動。
“嘎!”院門突然被開啟,李萱驚喜地抬頭,剛要呼喊,就見李佑抬手示意安靜。
“不要說話,不要亂跑,乖乖等我回來。”李佑輕聲叮囑,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嗯。”李萱乖巧點頭。
李佑腳步急促,幾步跨到張三身邊,毫無預警地猛然踢出一腳,張三吃痛,悶哼一聲。
李佑順勢拔掉他嘴裡的塞布,冷聲道:“侯爺家的狗洞,是方的還是圓的?”
張三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弄懵了,眼神渙散,結結巴巴地回答:“方……方的吧?”
李佑眼神一凜,迅速掏出剪刀,鋒利的刀尖抵住張三的喉嚨,一字一頓地說道:“再問一遍,方的還是圓的!”
張三嚇得渾身顫抖,帶著哭腔喊道:“我……我真記不清了!”
李佑眉頭緊皺,又問:“這裡真的是侯爺家?”
張三怕死,忙不迭地坦白:“我不知道,我有夜盲症,晚上啥都看不清楚!”
“沒用的東西!”李佑低聲咒罵,重新把破布塞回張三嘴裡,轉身朝著旁邊的民居繼續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