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距離還遠得很,河南兵直接崩潰,李懋芳、王思任根本收束不住,只能跟著潰兵一起奔跑。
這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屠殺,賊騎追上來亂砍便是。
李佑在河南面對的敵人,就是如此貨色,遇見叛軍毫無抵抗力。
逃進伏牛山中,李懋芳、王思任清點人數,全都面若死灰。五千多兵登岸剿賊,稀裡糊塗一仗,如今只剩千餘人。
“兩三千騎兵,這還是叛軍?”李懋芳震驚不已。
王思任也說:“難怪朝廷難以剿滅,這叛軍比官兵還厲害!”
去年叛軍遭到官軍圍困,在脫身之後,黃巢痛定思痛。此後每當攻克城鎮,首先搶的不是錢糧,而是派兵蒐集騾馬。
騾子、驢子用來馱運物資,馬兒用來長途奔襲。
若是遇到官兵精銳,直接把物資扔掉,全軍都騎著騾馬逃跑。
馬七步三,這是黃巢的軍隊比例。
根本不能稱之為騎兵,嚴格而論只是騎馬步兵。
並且,黃巢變得更加警覺,每次紮營之後,四面派出的哨騎,能遠及十里之外!
如此兇殘的賊寇,河南鄉勇怎打得過?
便是北方六鎮的官兵,都拿黃巢束手無策。朱溫和尚讓,也在有樣學樣,沿途搶掠騾馬牲畜,財貨反而沒那麼要緊。
李懋芳、王思任兩人,再無任何剿賊的想法。
他們順著山勢而走,帶千餘步卒半夜下山,登船率領水軍回河南去了。
西北叛軍,誰愛剿誰剿,反正他們不願再來。
卻說黃巢攻克許州,募兵整編之後,又三天攻陷郾城。同時還派遣偏師,把臨潁城打下來。
接著再去攻打豫州,剛開始打不下來,洗劫城外居民假裝離開。暗中派遣數百人,偽裝成官員、士子、家奴和雜役,許多人穿著儒衫,揹著書卷,被豫州刺史鄭履祥恭恭敬敬請進城裡。
是的,你沒有看錯,刺史親自把賊寇迎接進城!
然後,豫州就沒了。
佔領豫州城之後,黃巢立即在汝水訓練水師。期間,還甄選民間自宮者為太監。
這是李佑離黃巢最近的一次,桐柏縣距離信陽不足百里。
……
李佑當然不知道,黃巢遠在豫州那邊,居然幫自己滅了河南道觀察使的主力。
這麼大的人情,怎麼好意思啊。
他二月中旬回到匡縣,文武官員皆至城北碼頭迎接。
“孟暗公,好久不見。”王鐸拱手道。
李邦華對他毫無印象,冥思苦想道:“閣下是……”
王鐸回答說:“滑州節度使王鐸,孟暗公做吏部侍郎時,在下忝為戶部員外郎。”
“原來是王君。”李邦華大為驚訝,不料李佑竟把滑州節度使給收服了。
陳壽郎站在旁邊,一臉陰沉之色。
張守義眺望汴水對面,完全不理眼前的場面。李佑感覺氣氛很詭異,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導致李邦華、張守義與陳壽郎出現矛盾。
等回到將軍府之後,蕭煥遞上來一封信。
李佑拆開一看,卻是封絕命書。
宣教團一個女隊員寫的,她以前是陳留縣的歌姬,後來加入了宣教團。就在過年期間,宣教團組織下鄉演出,慰問各鎮的基層官員和農會人員。
中途借住在鎮長家中,這個鎮長是從賊的舉人,因為分田工作表現突出,而且學歷也非常高,於是被快速提拔為鎮長。
這廝不曉得抽哪門子風,竟然貪慕女宣教員美色。又或者,覺得對方以前做過歌姬,對床笫之事無所謂,竟然半夜將女宣教員侮辱。
第二天早晨,宣教隊長得知此事,立即扭送鎮長去報官。
知縣歐陽蒸頓時頭大如鬥,只能把案件移交給將軍府,因為牽涉到鎮長和宣教團。
李邦華和張守義為此吵起來,女宣教員越想越鑽牛角尖,竟然留下遺書自殺,幸虧被好姐妹及時發現。
陳壽郎憤怒不已,不但要將鎮長撤職,還要以姦汙婦女來論罪。
陳留縣派官員也聯合起來,覺得一個歌姬裝什麼烈婦,留書自殺也只是演戲而已。
元老派和留縣派的矛盾,一下子就爆發出來。
李佑嘆息道:“還是擴張太快啊,那些讀書人,還是以前的思想。該殺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