顒琰就像一隻被惹怒了炸毛獅子一般,怒不可竭,“方才有人行刺朕,你們為何不上前護駕?一個個兒的都是吃乾飯的廢物麼!”
這時,綿寧上前扶著顒琰道:“皇阿瑪您消消氣,這些人做事不得力,您換掉他們就是了,您動了這麼大的怒,萬一氣壞了龍體可怎麼好?”
顒琰深深吸了一口氣,甩袖而去,“朕先去審問刺客,之後再來跟你們秋後算賬!”
此時那名壯漢已被五花大綁在刑架上,渾身遍體凌傷,鮮血直流,那人看到顒琰來了,他也只是淡然笑笑,默不作聲。
小太監給顒琰搬來一把椅子,顒琰坐下後,怒眼審視了壯漢一番,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行刺朕?是受何人指使?”
“回皇上的話草民叫陳德,草民行刺您,只是因為草民單純的不想活了而已,所以不如在死之前幹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再去死,也並無人指使草民。”
“哦?是麼?編出一個這般荒唐的理由,你覺得朕會相信麼?你若是一五一十的說出實情,或許朕還能饒你一死。”顒琰冷笑一聲,搖搖頭。
“回皇上的話,草民真的是實話實說,並無任何隱瞞。草民從前在宮裡御膳房當差做過雜役,後來又去了內務府管領達常索家當僕役,最後草民又去了孟明家當了幾年廚子。所以草民才能這般熟知宮中的路線,至於刺殺您,完全是因為草民生活過得不如意不想活了,這樣窘迫的日子過得草民心情鬱悶,就喝了一些酒鬧了事,結果被孟家辭退。草民還有兩個未及冠的兒子,就只好帶著兒子們前去投靠外甥,沒想到就連外甥也不肯收留我們了,什麼狗屁的天無絕人之路?草民本想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就這樣去死,所以草民決定橫下心來行刺您,就當死前拉個墊背的了,好歹還能死的驚天動地些。”陳德無奈地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很好,你既這般一心想要求死,朕就成全你。你知道行刺朕可是要株連九族的麼?不過,朕看你倒是個實誠人,朕便大發慈悲一回不株連你九族了,朕就只株你一家,如何?”聽到這話的顒琰沒了之前的怒氣,這樣的理由和要求還真是平生第一次見。
聞言,一直從容淡定的陳德的立馬慌張了起來,他哭聲請求道:“皇上,皇上,草民知錯,您要殺要剮,草民絕無怨言,一人做事一人當!但肯請您放過草民那兩個無辜受牽連的兒子啊!”
“這已經是朕對你最大的寬容了,你且好自為之吧。”顒琰說罷,起身再度甩袖離去。
任憑陳德在牢裡哭天喊地,喊破喉嚨了也無用。隨後陳德的兩個兒子一同被俘,不日陳德父子三人便被處以極刑。
這日上朝,顒琰對那日救駕有功的人進行了賞賜。魏宏盛開啟聖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二皇子綿寧與莊敬和碩公主額駙索特納木多布濟救駕有功,特賞十萬石年俸,賞御用黃馬褂一件,一等侍衛丹巴多爾濟晉為貝勒,加三萬石年俸,扎克塔爾晉世襲三等男,珠爾杭阿、桑吉斯塔爾封世襲騎都蔚,護軍唐起、張慶磊加年俸五千石,欽哉。”
嘉獎完救駕有功的功臣之後,顒琰又下旨處罰了那些翫忽職守的人。貞順門護軍副統革職,神武門侍衛副統領革職留任,神武門侍衛統領革職發配到熱河行宮。御膳房和內務府管領發配到伊犁,帶頭逃跑的三名護軍斬首,其他軍士革退或交該管大臣嚴懲。身邊陪同的肅親王永錫失職之罪交由宗人府看守。
最後下令頒佈《宗室訓》,加強大內、圓明園、熱河行宮、木蘭圍場等禁地的防衛,增設守衛,派大臣負責。
處理完陳德行刺一事之後,顒琰身心俱疲,此事對他打擊頗大,他拖著疲倦的身子來到蘊顏的儲秀宮就寢。顒琰躺在睡榻上,心中鬱悶非常,喃喃自語道:“然百餘袖手旁觀者,豈無朕之至親?豈非世受國恩之臣僕乎?見此等串尚如此漠不關心,安望其平日盡心國事耶?……諸點具有天良,自問於心,能無愧乎……陳德之事,視如猁犬,不必窮鞠。所慚懼者,德化未昭,始有此警子之事耳。”
“顏兒,你說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做的很失敗?”顒琰失落垂眸自嘲一笑。
“怎麼會?這麼些年來,琰郎你一直鞠躬盡瘁,盡力做好這個皇帝。奈何這世道腐敗,貪官汙吏遍地,欺壓百姓,琰郎更是痛恨這些人,想要還百姓們一片朗朗青天。琰郎更是盡力去做,臣妾都看在眼裡,可百姓們卻不知這些,將積壓已久的怨恨全部轉移到琰郎身上,此事百姓無錯,琰郎亦無錯。”蘊顏出言寬慰道,朝著顒琰會心一笑。
“顏兒,若不是有你,朕這些苦楚卻無人可以傾訴。朕不怪百姓們怨恨於朕,朕只怪自己太過無能,護不住百姓們。”
“皇上,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也;臺榭之榱,非一木之枝也;三代之際,非一士之智也。治國亦如是,貪官汙吏雖數不勝數,可朝廷之中亦有清廉正直之人,皇上當加以重用,貶棄阿諛奉承之人,則是時皆會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顏兒之言,朕深以為然。”顒琰點頭贊同,兩人相視一笑。
蘊顏一言解了顒琰的心結,顒琰便又專心回神治理朝政。日子繼續迴歸平靜,十月葬孝淑皇后于山陵。嘉慶九年甲子年二月謁東陵,三月謁明陵,奠酒長陵。四月顒琰吩咐內務府進行選秀,此次選秀共選了兩名秀女進宮,一位是鑲白旗漢軍旗將軍劉本智之女劉泠卿,封信貴人,賜居延禧宮關雎樓,一位鑲藍旗漢軍旗秀女程雲,封芸貴人,賜居永和宮聽月館,兩人於七月初一進內。五月,清廷徹底鎮壓了白蓮教起義餘部,此戰事遷延九年,耗軍費白銀二億兩。
還未等顒琰高興幾時,六月蔡牽又於海上起義,顒琰再次派清軍前去鎮壓圍剿。
前朝忙於政事,而後宮卻也不得平靜,六月二十八日這天,有個宮女突然前來稟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華妃娘娘薨了。”
“你說什麼?”這一訊息驚得蘊顏從羅漢榻上“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她不可置信地問道。不可能,怎麼會?雖然這兩年來繡瑩一直被幽禁在紫雲居出不去,她也未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可她卻時不時還會偷偷命人送東西過去。繡瑩更是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這般突然薨逝了呢?不可能,她不相信這是真的。
“這其中的緣故奴婢也不清楚,方才是華妃娘娘身邊的翠雲姑娘去內務府稟報的。奴婢在半道上遇到了她,是她告知奴婢的,所以奴婢就趕忙過來向您稟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