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朝隱拱手彎身行了一禮,“夫人此番欲言又止,想必有難言之隱,若你日後想起了什麼,可隨時去大理寺尋崔某。”
說完,他從袖中拿出一塊大理寺的通行令牌,遞給沈清夢。
可沈清夢卻沒有接,她垂眸行了一禮,“多謝崔大人,我夫君脾氣不大好,所以此物不便收下。”
刑部和大理寺同屬三司,背後盤根錯節,再加上那位幕後主使,沈清夢若站出來捅這個馬蜂窩,怕是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崔朝隱怔了怔,反應過來後淡然一笑,將令牌收回袖中,“是崔某考慮不周,夫人見諒。”
他頓了頓,又道:“夫人曾在顧府生活,對顧家的事想必也知曉一些,若案中需要人證,能否請夫人配合一二?”
沈清夢頷首,“若有需要,崔大人可遣人去侯府尋我。”
讓大理寺查顧成康便好,她不會主動自報,但是被動地為顧府的崩塌拆磚摘瓦,她很是樂意。
說完,她轉身踏上馬凳,拉著紫蘇和等在馬車前的西風,一同鑽進了馬車。
“大人,這通行令牌是您的,送那世子夫人豈不是壞了規矩?再說,這位夫人可是顧成康的外甥女,親疏有別,她的話能信嗎?”
見馬車啟動,一隨從上前提醒崔朝隱。
崔朝隱若有所思地看著馬車離去,春日的暖陽將他的官袍鍍上一層金光,淡然的眸子也多了幾分捉摸不透的神色。
少時,他轉眸看向僕從,“規矩是給不守規矩的人立的,過於在意只會影響辦案,至於親疏……”
他看了眼顧府的牌匾,“這京城,骨肉相殘、同室操戈的案子我們辦得太多,是親是疏,很難說啊。”
隨從撓了撓頭,感覺大人的話很有道理,但又說不出來道理在哪。
徐徐前行的馬車上,沈清夢吩咐徐安:“去銅鑼巷的顧氏金店。”
徐安調轉馬頭,往銅鑼巷的方向駛去。
車廂內,沈清夢眉頭深鎖,紫蘇見狀上前握住她的手。
沈清夢好似從大夢中初醒,轉頭看向比她還要瘦的紫蘇。
在顧家的時候,飯總是不夠吃,紫蘇每次都說不餓,把吃的讓給她。
沈清夢哪裡不知道,那是紫蘇騙她,可她若不吃,脾氣倔如牛的紫蘇寧願它壞掉,也不會嘗上一口。
也怪她的身子不好,前幾年又落下暈症,為了保命,她只能將那些剩飯吃下。
想到這,沈清夢抬手撫上紫蘇的臉頰,抵上她的額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如這六年來每一個受罰的日子,沈清夢便是這樣安慰她,也是在鼓勵自己。
西風在旁邊看著,更加覺得少夫人是個好人,以後再世子面前要為她多說些好話。
約莫三刻鐘後,一行人來到一家刻有“顧氏金鋪”的門面前。
偌大的牌坊橫在路邊,三層的鋪面裝飾由金漆塗就,算是銅鑼巷最顯貴氣的店鋪。
然而,這只是當年沈家眾多金店中的較普通的一個。
沈清夢深吸一口氣,領著紫蘇走了進去。徐安和西風緊跟其後。
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老者,他一見沈清夢,先是遲疑了片刻,而後慢慢走上前,“小姐,您怎麼有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