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他先前還以為他能有什麼作為,巴巴地把婉兒送了過去,沒想到不過如此!就跟他那個沒用的爹一樣!
當年他讓人把他轟了出去,當真沒錯!
只可惜他白白犧牲一個孫女了。
他把魏遠定義成了反賊,這是把謝興奉為大楚之主的意思,謝興不禁聽得通體舒暢,瞥了那林何峰一眼,哼聲道:“若你那外孫的腦子有你一半活泛,我也不必那般煩心了。”
林何峰又連忙諂笑著作了個揖,心裡忍不住又把那小子狠狠痛罵了一頓。
若不是他,這些年他老早就升官加爵,為丞相所重用了。
那小子,真是天生來克他的!他快快染上那天花疫情,跟他那死鬼老爹去團聚最好!
……
陳歌聽了那士卒打聽回來的訊息後,眉頭微皺,立刻匆匆走向了魏遠的營帳。
剛來到營帳外頭,她就聽到裡面傳來蕭長風的聲音。
“主公,常州附近的幾個州鎮都傳來訊息,說他們那邊的大夫也已是被人殺害了。
還留在常州附近的大夫本便不多,這樣一來,我們只能到更遠一點的州鎮尋找大夫,可是這一來一回,時間也至少得一天一夜,如今的常州卻是等不了那麼久了。
屬下認為,可以讓隨我們一起來的幾位大夫先進去,雖然這遠遠不夠,但可以讓他們先安撫城內百姓的情緒,再找人快速從更遠的城鎮裡調來大夫……”
陳歌聽到這裡,便忍不住走了進去,道:“如此,便讓我也一起進去罷。”
眾人見到她,都微微一愣,聽到她的話,更是神情一震。
呂聞率先叫出聲道:“夫人,這萬萬不可,太危險了!”
坐在主座的魏遠眉頭緊蹙,臉上帶著還沒散去的陰戾,站起來大步走到她面前道:“夫人,常州城裡情勢不明,那個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一直還沒找到,你……”
他雖嗓音沉冷陰翳帶著一絲隱忍,卻還是耐著性子跟她分析情況。
陳歌心頭微動,抬頭朝他笑笑道:“君侯,我說這話並不是一時興起。
隨行的幾個大夫剛進行了牛痘種植,還無法完全抵禦天花,若他們進去,最好先待在非疫情爆發的區域。
而用作隔離天花病患的村子,他們不能進去,我跟張大夫可以。
如今的大夫太寶貴,一個都不能輕易折損,我認為,這樣安排是最合理的。”
張景早在照料那幾個進行試驗計程車卒時,就給自己把牛痘種上了,這一點她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她看著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的魏遠,繼續道:“背後搞小動作那人剛剛殺了一批大夫,定然知道他的行動已是引起了注意,下一次再動手就難了,因此他不會再貿然行動。
他跟外面的人裡應外合,把常州附近州鎮的大夫都殺了,也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法子只能用一次,一定要一鼓作氣把百姓徹底煽動起來。
何況,呂副將跟我說,裡面守城的軍士已是分了好幾批進行了牛痘種植,第一批種植的軍士已是有了抵禦天花的能力。
他們可以跟我一起進到疫區,有他們保護我已是綽綽有餘,君侯不必太憂心。”
魏遠沒料到她竟已是想了那麼多,只是饒是如此,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放心?!
“君侯,”陳歌看到他依然黑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抬起手主動握了握他的手,道:“我除了是一個大夫,還是你的夫人,不管是哪個身份,我都不能置之度外,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提出要進去,不單單是因為她是一個大夫,更因為她是他夫人。
既然未來的日子,她很可能要跟這個男人一起走下去,那麼有些責任和事情,她是沒法逃避的。
她的夫君既然選擇了這麼一條不能回頭的路,那她也只能陪他走下去,若他哪天失敗了,或者出事了,那她只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她提出這點,是為履行自己大夫的天職,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的以後。
魏遠定定地看著她,女子眸光澄澈,帶著一絲不可動搖的堅定看著他。
他只覺得那眼神竟就這樣直直看進了他心底,讓他一顆堅如磐石的心,就這樣被她輕輕觸動了一下。
她說,她是他的夫人,所以這件事她不能置之度外。
他的黑眸中流轉著一絲掙扎和仿若有形的殺氣,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彷彿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沉聲道:“來人,給我拿一把乾淨的刀子和新鮮的痘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