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
“沈逾白……”
那一顰一笑早已刻入骨子裡,她無論何時,必該笑得眉眼彎彎。
便是再忙碌,也可偷得浮生半日閒。
她必要夫妻和睦,兒孫滿堂,幸福美滿……
停筆,手已顫抖不止,冷風仿若吹進血中,將他全身都涼透了。
再看到卷軸中那想著念著的人,沈逾白的手緩緩靠近,在半空卻停住。
顏料未乾,不可觸碰。
手輕輕握拳,頓了片刻,緩緩收回。
如何可奢望?
又如何敢奢望。
看一眼窗外,天已漸漸暗了下來。
沈逾白起身,熱粥,喝完,又收拾一番,便早早睡去。
這一晚,卷軸需得攤開,方才能讓它乾透。
翌日一早,村裡的公雞便如比賽般打鳴。
沈逾白先看了卷軸,已乾透了。
他想,或許該交給族人保管。
沈鴻業實在招搖,待自己被清算,沈鴻業沒了靠山,便是他人眼中的肥肉,必會被盯上。
屆時他連自己都保不住,又如何能安穩保住卷軸?
論聰明才智,論情義,彩娥比她兩個親哥哥強不少,交給彩娥,或可世世代代傳下去,最終落於阿錦之手。
五千年的時光實在漫長,稍不留意就會被湮沒,託付之人便是重中之重。
彩娥雖是合適人選,卻不能保證她的後代品行如何。
又或者,她若不成親,就沒後代。
越朝最年輕的首輔、太子少傅、才華橫溢的六元公便這般被難倒了。
一杯熱茶就可讓他對著卷軸琢磨半日。
熱氣升騰間,他仿若看到一圈無形的波浪。
沈逾白想,他果真是著相了。
下一刻,熱氣再次被波浪推開,沈逾白僵住。
卷軸就這般在他的目光下緩緩飛入半空,無風自動。
一波又一波無形的浪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
漸漸地,卷軸旁邊出現一團火苗。
起初火苗極小,漸漸地,空間仿若被火苗燒出一個洞,旋即,火苗沿著洞的四周將洞越燒越大,逐漸有一人高。
大洞裡面漆黑一片,仿若一隻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要將所有東西都吸進去。
沈逾白原本死寂的雙眼被那團火漸漸點燃,從希望變為狂熱。
心底有個聲音在呼喊:走進去!找阿錦去!
那仿若個吞噬一切的黑暗又好似在向他露出獠牙,要將他撕成碎片。
沈逾白轉身下了炕,找到木箱子,換上最精緻的暗紋黑色長衫,穿上新鞋子,又用篦子將頭髮梳理一番,戴上冠帽,對著屋中鏡子照了照,確認無誤,又將箱子裡的錢袋子掛在腰間。
回頭看去,那洞更大了,他清晰看到裡面可吞沒一切的黑。
沈逾白不急不緩地用鏡子將全身照了一遍,確認一切都好後,轉身,從容跨入那洞中。
他要去找他的阿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