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

第418章 番外三十八 亡命鴛鴦

李宅一團大亂,“沈二公子有哮喘,醫生!”

李韻寧不慌不忙上前,摳他咯吱窩,他咯咯樂,蠕動著,“寧寧,別摳——”

“耍了二十年的把戲,你幼稚不幼稚啊。”她拽周淮康,回廂房。

跨入客廳的一霎,周淮康望著這座‘金屋’,想著菱花的住處,同是女人,一個榮華富貴,一個艱辛掙扎。他怨自己,為什麼給不了菱花安穩的生活,連他自己的生活也潦倒不堪。

“你坐啊。”李韻寧招呼他。

“我褲子髒。”他站在牆下,沒動。

“哪髒呀!洗得發白了,比我衣服乾淨。”

周淮康笑了一聲。

不那麼拘束了。

“我買了一條新褲子,你試試。”李韻寧遞給他,唯恐傷他自尊,又鑿補一句,“在公園燒了你褲子,你放了我一馬,正式的謝禮。”

最好的面料,摻了光澤的絲,褲腳繡著暗紋,他瞥吊牌,市場價299。

“我穿這麼貴的,不匹配身份。”

“群眾舉報啊?”李韻寧不管,塞他手裡,“又不是受賄,女朋友的禮物。”

他握住。

幽黯的燈火下,眉目剛毅清秀,憨憨呆呆的。

每一處,皆是她喜歡的,“我父親承認女婿了,你不承認我啊?”

周淮康醒過神,“承認。”

......

阮菱花回老家那天,村子裡颳大風,黃土飛揚。

阮母在莊稼地,朝她吼,“淮康沒回來?”

“我倆不成了。”她撂下編織袋,扛鐮刀,“他補償了我三百五十塊錢,你拿著用。條件是不要去派出所吵!你吵他,錢沒了。”

阮母潑辣,家裡又有兩個年幼的弟弟,周淮康是阮家的‘貴婿’,大靠山,輕易不撒手。阮菱花知道他是好男人,孝順,仗義,踏實,她希望體面,不忍折騰他,分手信夾了五十塊錢,加上她的三百積蓄,堵一堵父母的嘴。

“周家是有大宅子的!當過官的,三百五打發乞丐啊?”阮母接過一沓零錢,不依不饒,“談了幾年了,霸佔你青春,他起碼補償一千!”

“不稀罕三百五是吧,一分錢沒有了——”阮菱花搶。

阮母躲過,一副笑嘻嘻的面孔,“花花,四年前村長親戚就相中你了,你和淮康既然完了,嫁村長親戚吧,是個煤窯老闆,有錢得很。”

“不嫁。”她懊惱,“五十歲了,比我爹都大!”

“窮男人俊,富男人醜,過日子是花錢的,不是照鏡子的,俊不俊有啥?”阮母下死命令,“明天,我撮合你們見面!”

阮菱花狠狠摔了鐮刀,扭頭跑。

在村口,葉嘉良躥下客運車,攔住她,“菱花,你去哪?”

她一愣,“葉主任...你來西北幹什麼。”

葉嘉良的父親是紡織廠的車間主任,轉行去俄羅斯經商,做‘倒爺’,賺差價的,屬於灰色地帶的生意,葉家祖輩在晉北是知名晉商,打仗時期衰敗了,不過,基因裡有商人骨血,做什麼,什麼發財。葉嘉良接替了主任的位置,待她一直不錯。

阮菱花清楚他心思,他也告白了。

“你辭職了,我不安心。”葉嘉良趕了一路,氣喘吁吁,“周淮康傍了小富婆,不珍惜你,我珍惜!”

她沉默。

“菱花,你跟了我吧!”他百般誠懇。

“我懷孕了。”阮菱花盯著他,“我要生,你肯要嗎。”

一道霹靂,劈懵了葉嘉良。

“你懷孕了?”

她拎了行李袋子,“不足三個月。”

葉嘉良眼中有仇恨,有怒火,一簇簇蒸騰,蔓延...阮菱花低著頭,不曾發現。

良久,他壓下了火,含了笑,“菱花,我肯。”

......

周淮康逝世一年後,李韻寧離世。

在睡夢中死的。

早晨,周正修進臥房喊她,去看小珍珠的馬術比賽。

小珍珠天賦極高,賽馬、擊劍、拳擊...弄什麼,都像模像樣,遺傳了周京臣昔年的風采。

喚了幾聲,沒反應。

周正修伸手,摸李韻寧的鼻息。

片刻,他跪下,匍匐叩首,“奶奶,您走好。”落了兩滴淚,起身,拉開門,吩咐保姆,“通知在外省的父親母親,奶奶去世了。”

保姆詫異,十三歲的禮禮眼眶微紅,卻冷靜不迫,有條不紊。京哥兒和夫人去外省應酬,老宅的主子只有禮禮和珍珠,禮禮平日溫文爾雅,這會兒獨挑大樑,頗有周家長公子的氣勢了。

“哎——我打電話。”保姆一邊哭,一邊匆匆離開。

周正修換了黑襯衣,黑西褲,鋪開宣紙,毛筆寫下八個字:李宅悲痛,恕報不周。

粘掛在大門,隨即,親自去沈家、方家、林家向長輩們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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