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塵站起來,指節發白:“我不識火,也沒煉過丹。”
方闖看都沒看他:“你不是來煉丹的,你是來扛的。”
“這爐沒火的時候,是靠命撐著。”
“你要是命薄,就趁現在把火印撕了,去找藍姬求個外門執事當。”
“你要是想在這灶上留名——先把那條腰帶綁上。”
呂塵一愣,看著他手裡的那根布腰帶,顏色老舊,上頭還繡著一個“頂”字。
方闖丟過去:“這是你上一灶前輩留下的,你要頂他的位置,就得先穿他的帶。”
呂塵沒再說話,把腰帶撿起來,一圈一圈纏在自己腰上。
“灶前規矩,”方闖繼續道,“第一天不煉丹,只練坐。”
“把火熄了,把自己燒熟。”
“你能坐滿一炷香,明天再教你看火口。”
“坐不住,就別佔這命位。”
呂塵盤膝坐下,爐底餘溫翻騰,他閉上眼,硬生生挺了下去。
不到半柱香,腰帶上的布角開始冒煙。
鍾芷站在一旁,低聲道:“這小子能撐得住?”
方闖冷笑:“扛不住最好。”
“清魂不是養蛆的地方。”
“清魂,是養命的。”
夜裡,東灶區火未全熄,呂塵還是坐在原地。
陶清柔走過來,把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放在他面前。
“餓就喝,撐得下去就再熬一夜。”
呂塵睜開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端起粥一口一口喝完。
方闖在灶後看著,低聲說:“這個人,能留下。”
鍾芷皺眉:“你不怕他是人派進來的?”
“派進來更好。”方闖道,“這年頭啊,能把命交出來的臥底,比自己人還靠譜。”
第二日天剛亮,清魂堂門口就多了三個人影。
穿著不合宗門制式,腰間配的是宗令級符囊。
為首的是個女修,年約三十,聲音淡淡:“我是宗主派來的,要帶呂塵走。”
“他說了要自己點命。”
“但他還是宗門掛名弟子,屬宗規約束。”
方闖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那本賬冊,翻了翻:“你要找呂塵,得先跟賬說。”
“這上頭寫著:命歸清魂,火歸本爐。”
女修皺眉:“你這是抗令。”
“不是。”方闖合上賬冊,“我是尊賬。”
“咱們這堂,不聽誰說的,只聽火怎麼燒,命怎麼撐。”
“呂塵撐住了一夜,他留下。”
“誰要帶人,先拿命來換。”
那女修盯了他幾秒,忽然笑了:“清魂堂,果然名不虛傳。”
“那我們不帶人。”
“我們入灶。”
她話音剛落,身後兩人同時解下腰帶,甩在地上:“左灶,缺人吧?”
方闖笑出聲:“好——”
“那今天粥不煮了。”
“加火。”
“咱們這堂——來點真的。”
清晨的爐灶邊,三人換下宗門外袍,衣角隨火風捲動,一人站在左灶邊沒吭聲,一人直衝西灶而去,還有一個,自顧自搬了個破凳子坐灶後去了。
陶清柔從灶邊繞出來,看著那坐著的年輕人:“你坐這幹什麼?”
那人道:“我管賬的。”
“我叫任靈,是宗主親批來當清魂堂副賬的。”
“今天先記你們清魂幾鍋賬。”
“明天開始,我收你們幾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