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迎客來的院落,方越指尖劃過那枚入手冰涼的“鎖月衛”調兵符,玉中蘊含的清冷氣息,彷彿帶著姬月瑤本人的意志。
河畔的風早已散去,但她吐出的那個名字,卻比風更冷。
兵部尚書,張敬之。
“這是公主給的府邸輿圖,還有守衛佈置。”
方越將一張獸皮卷在石桌上鋪開,上面用硃砂和墨線,密密麻麻標註了尚書府的每一處建築和暗哨。
張虛只湊過去看了一眼,整個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向後蹦開三尺遠,臉都嚇白了。
“爺!我滴個親爺!這他孃的是尚書府?這分明是在皇城裡修了個要塞啊!”
他指著輿圖,聲音都在發顫:“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明哨底下藏暗哨,暗哨旁邊還埋著陣法!虛空裡那靈力波動,沒十個八個高階陣法師盯著,我都把姓倒過來寫!咱們這要是進去,怕不是剛翻過牆頭,就被人發現,然後一百零八個高手衝出來,把咱仨剁了包成一鍋肉餡大餃子!”
劍十一的指尖在輿圖上幾個標註為“陣眼”的紅點上輕輕劃過,眉頭緊鎖。
他指著兩處看似不相干的陣眼,沉聲開口:“這兩處陣法,一主鎮壓,一主絞殺,看似獨立,實則互為表裡。一旦觸動任何一個,另一個會瞬間響應,封鎖空間的同時發動無差別攻擊。輿圖上沒寫,但絕對是死局。”
藍恨的視線則死死釘在輿圖中央,那座名為“聽雨軒”的書房。
她周身的寒氣愈發濃烈,石桌表面凝結的白霜“咔嚓”一聲,竟被凍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痕,裂痕的終點,恰好就是“張敬之”三個字。
就在此時,方越眉心那枚調兵符微微一熱。
姬月瑤那清冷的聲音,再度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
“情報有變。今夜子時,張敬之會在聽雨軒密室,與天道盟一名代號‘梟’的執事會面,交接一批違禁的軍用物資。源頭,正是靖王府。”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聲音消散,院中的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致。
“那就主動出擊。”方越的聲音沉穩,做出了決斷。
他看向劍十一與藍恨,“公主把火遞到了我們手上,我們就要負責點燃它。”
他手腕一翻,一個巴掌大小,佈滿了玄奧紋路的黑色陣盤出現在手中。
“雪姬特製的隱匿陣盤,可以暫時遮蔽我們的氣息,融入陣法縫隙。但尚書府陣法繁複,光靠它還不夠。”
說話間,他閉上了雙眼。
遙遠的,不知多少萬里之外的花曜峰上,正在閨房中打坐的女兒方知緣,小小的身體輕輕一顫。
一縷玄之又玄的血脈感應,跨越了無盡空間,在方越的感知中形成了一道模糊卻清晰的指引。
那並非一條看得見的道路,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向左前方走三步,身體的氣息會與巡邏隊的節奏完美錯開;前方那棵老槐樹下,陣法能量的流轉有一個瞬息的停滯,可以安然穿過。
那是她【命運編織】的天賦,在為父親指引出一條穿行於殺機之中的,唯一生路。
“走。”
方越睜開眼,那條生路已然明瞭。
子時,夜色如墨。
三道身影融於夜色,藉著隱匿陣盤與血脈指引,無聲無息地越過了尚書府層層疊疊的守衛與禁制。
他們如履薄冰,每一次落腳,都恰好在巡邏衛兵視線的死角,每一次穿行,都精準地避開了預警陣法最敏感的區域。
很快,那座被重重院牆包圍的“聽雨軒”已遙遙在望。
可就在距離書房不足百丈時,三人同時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