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宏濤強打起精神,試圖從昂山素季的話中分辨出真假。
然而,昂山素季的語氣和表情都讓人捉摸不透,他根本猜不到哪句真哪句假。
不禁想起玄陽道長的審訊手段來,他總是能一眼分辨出對方話中的真假。
到底依靠什麼?微表情?語氣?
他不知道,以後也沒機會知道了。
眼下他和秦壽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暫時跟著昂山素季回村,但必須時刻盯緊他。
昂山素季轉身繼續往前走,杜宏濤和秦壽跟在後面。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山間的風帶著一絲涼意,細密的雨點開始飄落。
又下雨了。
這次不是瓢潑大雨,而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杜宏濤不禁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
如果他們真殺了昂山素季,選擇留在這荒山裡過夜。
夜裡就算不被野獸叼走,第二天也大機率會病倒。
在這種地方生病,幾乎等於宣判了死刑。
“以往只有下雨的時候,我才敢偷偷上山。”
昂山素季突然開口,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
杜宏濤注意到他說話時,瞥了眼自己手中拎著的竹簍,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是趁著下雨天才上敢山的?昨天暴雨不斷……難怪、難怪你知道那幫人是昨天撤走的。”
杜宏濤又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下雨天有什麼特別嗎?你不怕被他們發現?”
昂山素季小心地踩著溼滑的山路,頭也不回地說道:“這裡的軍人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他們沒有原則性和責任感。所以下雨天,沒有人會老老實實堅守崗位。”
杜宏濤瞬間明白。
在這鬼地方,無論是當兵的還是販小快樂的,他們最終追求的無非是錢。
什麼榮耀、什麼精神,通通都是狗屁。
“你應該見過不少死人吧?”杜宏濤想到昂山素季見到玄陽道長屍體時的反應,詢問道。
昂山素季沒有立刻回答,目光變得有些暗淡。
就在杜宏濤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昂山素季低聲道:“對,這座山裡經常會有死人。一些人是被賣到這邊的,一些是運輸‘小快樂’時被毒死的。他們被隨手丟在山裡,沒人管。”
杜宏濤心中感嘆,難怪這山裡的禿鷲、烏鴉之類的腐食動物這麼多。
昂山素季的回答,也解釋了為什麼他看到李火旺的屍體時並不害怕——
或許當時的他只是對李火旺的裝束感到驚訝,而不是恐懼。
走著走著,杜宏濤無意間瞥見腳邊有一株和竹簍裡形狀相似的草葉,隨口問道:“你採的這些藥材,能賣多少錢?”
昂山素季將李火旺的屍體往上託了託,回答道:“石斛每公斤兩萬到五萬,要看品相,差一點的只有七八千。重樓的話,每公斤也有一萬五左右,如果運氣好挖到稀缺品種,每公斤可能超過五萬。”
似乎是說到自己的專長,昂山素季的語氣明顯輕鬆了一些,繼續道:“雞樅和香菇就沒那麼貴了,價格太低。實在不好賣的話,就留著自己吃。”
“嘖嘖嘖……”秦壽聽到錢,精神頭恢復了一些,咋舌道,“賣這麼貴?要是從國內運過來賣,豈不是直接發達了?”
杜宏濤冷笑一聲,瞥了他一眼:“你餓傻了吧?他說的是緬幣。你要是從國內運過來賣,連成本都收不回,保準賠得褲衩都不剩。”
秦壽愣了一下,腦子裡突然閃過那個騙他來這裡做中草藥生意的遠房表哥。
當時他聽了表哥的話,居然天真的以為國外遍地是黃金。
就等著像他這樣敢闖敢拼、滿腔熱血的大好青年去撿。
甚至還相信去了國外一定會比在國內活得更好。
“他瑪德……”
秦壽低聲罵了一句,不知是被雨淋的還是氣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成天揹著個大竹筐往山上跑,時刻冒著被射殺的風險,採一天的中藥材都不一定能賺到百來塊,他居然信了國外遍地黃金的邪。
這跟說外國的月亮大又圓有什麼區別?
真是囸了dog了!
透過路上的交談,杜宏濤對當地情況和昂山素季有了初步瞭解。
這個男孩上山採藥大概是真的,至於其他,還有待觀察。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他們終於看到扒糯村的輪廓。
村子不大,幾十戶人家散落在山腳下,周圍是茂密的樹林和梯田。
雨中的村子顯得格外安靜,只有幾縷炊煙在雨中緩緩升起,彷彿在為他們指引方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