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霍將軍！不必緊張！”
一個雄渾卻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
只見圍得嚴嚴實實的騎兵陣列如同水流般分開一道縫隙，一匹雄健的黑鬃戰馬緩緩踱出。
馬背上的騎士身材魁梧，卸去了厚重的甲冑，只著一身皮甲勁裝，正是白日裡與霍成疾激鬥三場，最後被一槊捅飛出去的赫圖喇！
他高高舉起一隻未持兵器的手掌，示意己方毫無攻擊意圖。
“赫圖喇將軍，這是何意？”霍成疾眉毛一挑，目光如電般刺過去。
赫圖喇的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大乾士兵，最後停在左丘臉上，拱了拱手，聲音沉穩急促：“左先生，霍將軍！王庭內亂，讓諸位貴客受驚了。非是我等存心圍困！”
他向前微傾身體，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緊迫和鄭重：“我家首領顏烈努將軍，讓末將傳話，今夜之事，乃我女真清理門戶，絕不會為難大乾來客分毫。請諸位安心在此等待，萬勿走動，以免刀槍無眼誤傷！”
他頓了頓，眼神裡透出直白的意圖：“烈努將軍命末將轉告左先生：待今夜塵埃落定！完顏烈努……必親身與左先生重新商談你我兩家共擊匈奴之大計！”
“共擊匈奴？！”
這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原本已經絕望的左丘心上！尤其是那句“完顏烈努……必親身與左先生重新商談”，無異於明示今夜誰將是勝利者！
左丘死死盯著赫圖喇，目光銳利如刀：“完顏烈努，就如此篤定？僅憑這些騎兵的調動，就能成為女真的王？”
赫圖喇迎著左丘的目光，毫無退縮，反而露出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然：“左先生明鑑，非是我赫圖喇誇口，也非烈努將軍狂妄。而是——事已至此，不成功，即滅族！”
“今夜不是他完顏骨努死！便是我們盡數化為齏粉！再無第三條路！”
喊殺聲、慘叫聲、兵刃撞擊聲如同背景音般從王庭中心滾滾而來，越來越猛烈。
左丘的腦中瞬息萬變，無數的念頭電光火石般掠過：
走？立刻衝殺出去？
這些赫圖喇帶來的精銳騎兵雖非主力，但阻攔一時半刻絕無問題！廝殺將大大耽擱時間！
而且……徹底結惡了即將上臺的完顏烈努！
留？賭！賭這完顏烈努雷霆手腕，能迅速穩定局勢！
賭他胸中真有反旗！賭這內亂不是漫長消耗的陷阱，而是迅速見分曉的宮廷政變！
賭一個……能打通道路的強勁盟友！
左丘猛地抬眼，望向南方無盡的黑夜，又猛地轉頭，看向那片廝殺正酣、血火沖天的王庭核心！
這局，本就已身處懸崖。
一步之差，便是粉身碎骨。
“他媽的……”左丘低啐了一聲，一個瘋狂決斷在他腦海中升起，驟然濺起千層浪！
他看向赫圖喇，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好！赫圖喇將軍！”
“我們——就在此地！”
“等著烈努將軍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