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菱失笑,邁步出了寒潭,“多謝師兄,我不冷。”
心燈長明,溫煦全身。
她現在只覺得身子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冷。
那位巡守弟子聞言,面色頓時變得慘白。
“完了,都開始說胡話了,聽說人被凍死前,都會覺得身子暖融融的,只怕是迴天無力了!
師妹,你還有什麼遺言,儘管交代吧,要是順手,師兄就替你辦了。”
江幼菱又好氣又好笑,“師兄,用不上,當真用不上,你瞧我,這不是好得很嗎?”
巡守弟子神色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見她果真不是迴光返照的樣子,方才鬆了口氣,而後又覺得稀奇。
“真是怪了,師妹你在寒潭中泡了三日,是如何做到完好無事的?難道——”
他眼神微閃,想到了某種可能,悄然靠近了些許,壓低聲音道。
“師妹你是不是趁著四下無人,偷偷從寒潭中溜出來了,眼看著時辰快到點了,又悄悄潛進去?”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推測在理,看向眼前師妹的眼神,頓時變得微妙。
江幼菱懵了,居然還能弄虛作假?她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正要張口解釋,那位師兄卻比了個“噓”的手勢,一臉瞭然的表情。
“我懂我懂,上人這懲罰本就不合理,放心吧,師兄嘴很嚴的,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江幼菱哭笑不得,頓時也不作解釋,由他誤會。
巡守弟子送江幼菱到了玄冥谷入口處,嘆了口氣。
“師妹,師兄只能送你到這了,洪上師在信中說了,讓你自寒潭而出後,便立刻回山,不得懈怠。”
江幼菱輕笑,真心實意地道,“多謝師兄迴護之意,還未請教師兄大名,日後若有空閒,再來看望師兄。”
“不必不必,師兄真切希望,師妹回去之後好生修行,切莫再觸怒上人,再來此處受罰。”
“哈哈,師兄好意,幼菱心領了。”
揮別玄冥谷中巡守師兄,江幼菱沿著青石板路拾級而下,心境與初次走這條路時,完全不一樣了。
來時憤懣不甘,委屈疲憊,胸間憋悶著一口氣,不肯服輸。
去時只覺雲淡風輕,神清氣朗,但見山河朗潤,方知天地寬廣。
及入瘴林,瘴氣依舊深沉。
江幼菱觀想心燈,但覺胸口處生出一點暖意,隨即流經四肢百骸,距瘴氣於體外。
至於蟲豸之屬,更是無法傷她分毫。
如此一路閒庭信步,出了瘴林,來到那千仞絕壁之下。
她信手握住那鏽跡斑駁的鐵鏈,足尖輕點巖隙,一路攀巖向上。
前幾日才將她雙掌磨破的鐵環,如今卻不能傷她分毫。
她甚至有餘力分出一分心神,來欣賞這絕壁上的風景。
江幼菱仰首望去,但見鐵索懸天,恰似蒼龍垂須;絕壁連雲,宛如火鳳展翅。
想起這數日來的經歷,她只覺心中濁氣盡數褪去,豪氣頓生。
險處偏生絕佳景,苦中自有至味存。
她在寒潭中浸了三日,受陰寒之苦,卻也因此得心燈長明,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江幼菱唇邊浮起一絲淺笑,五指驟然收緊。
但聽“錚”的一聲鐵鏈輕鳴,她身形如燕般凌空而起,依附著鐵鏈疾馳而上,不多時已登至山巔。
沿著來路返回,山風獵獵,吹得她衣袂翻飛。
那些曾讓她戰戰兢兢的鬆動岩石,如今踏來,竟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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