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貨先測秤,秤不過就當丟,丟了咱不認賬。”
“來人先掛名,名不實就別進市。”
“不管你是兵是匪,是馬伕還是內倉狗腿子——只要掛名了,出了事,追你。”
“這山頭不藏人,也不保人。”
“但誰踏進來,吃過一碗,就得守這鍋的規矩。”
狗剩聽得直樂:“你這不是開市,你這是立國。”
陳漸盯著他:“你錯了。”
“咱不是立國,咱是立命。”
“誰都能來,但得拿命擔著。”
“擔得住,就活。”
“擔不住,就死外頭。”
……
粥市這一開就是七天,白雲寨腳下搭起了五個棚,攤位從最早的十八個,漲到了六十多個。
有賣布的、修刀的、餵馬的、畫符的,甚至還有擺碗算命的。
狗剩那天一早在粥攤邊看到一老頭正拿著三枚銅錢給人起名,臉都氣歪了。
“你這也能開攤?”
老頭手一抬:“我掛了木牌的,陳當家的批了。”
狗剩一看,牌上寫著四個字——
【算命不準】
他回頭去找陳漸:“你瘋了?這都批?”
陳漸坐在柴房邊打磨一根新火雷,引信上纏著銅絲,聽了也不抬頭。
“人家不準就不騙人。”
“這玩意比賣刀的乾淨。”
“只要不亂講死人,不攪市,他擺得起攤。”
“咱這山不挑人。”
“只挑規矩。”
狗剩咧嘴:“那以後什麼跳大神的、唱戲的都來了咋整?”
“來了就來。”
“只要他敢上來,他就是咱的本錢。”
“你以為我開市真是為了賣粥?”
“我是讓這山變市。”
“市變成路,路變成名,名變成牌。”
“等哪天這山下再打起來。”
“他們就得掂量——白雲寨,不是一撮土匪。”
“是山裡唯一一個,能讓人活下來的地方。”
“到那時,誰還敢砸咱攤子——”
“咱就拿鍋,把他腦袋燜了。”
第七天傍晚,黃磨坳西坡那邊傳來一陣敲鐘聲。
不是警鐘,是定點鐘。
鐘響兩下,意思是“山外有人來,非敵非友”。
陳漸擦乾手上的火藥屑,從柴房裡走出來,問:“來的是哪路?”
狗剩拎著弓箭跑過來:“南邊城裡的。”
“兩個轎,一個馬,一輛小車,掛的是‘吳家號’的旗。”
“那不是搞藥材生意的?”
“對,就是那幫專賣乾草根的,平時在南市都不抬頭看山裡人一眼。”
“現在倒好,自己爬上來了。”
陳漸站在粥攤旁等著。
沒讓人攔,也沒給轎子面子。
吳家派來的掌櫃姓魏,是個戴黑帽、系布帶、腳不沾泥的乾瘦人。
一到山口,先摘帽拱手,開口就一句:
“陳寨主,我們想租個地兒。”
陳漸喝了口粥,淡淡道:“咱這不批地,只批攤。”
魏掌櫃笑著點頭:“那我們搭攤。”
“租多少都行,只要能寫上我們‘吳家號’三個字。”
狗剩皺了下眉:“你們不是有南市?還來我們這小山頭混?”
魏掌櫃搖頭嘆氣:“南市亂了。”
“東城口鬧旱倉,北碼頭起衝突,官兵在街口劫糧,百姓不敢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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