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開頭的年齡,那一身蒼白的孤勇和涉世未深的殘缺,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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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才剛剛跨入下一個世紀,那時候安初雨還坐在高三的教室裡看著黑板上雜亂的題目,在家裡看著父親和妹妹的臉色過日子,提心吊膽。
當她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已經是2001年秋,樹葉開始變黃。
夏天過去的時候天還是很熱的,特別是禾城這個南方的小城市,冬天因為溼冷寒氣刺骨,夏天卻悶熱無比,早秋的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夏末的味道,蟬鳴聲越發響亮。
她記得當時家門口的一個小診所用著劣質的霓虹燈,一到晚上什麼也亮不起來,安初雨每次晚上回家的時候,總能看見那個姓“張”的大夫穿著髒舊的白大褂點燃一根菸,放在嘴邊先不吸,張口就問:“小雨,回來了?”
今日的她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身後傳來張大夫似笑非笑的聲音:這孩子。
初雨自認為她和張大夫並不熟,倒是從小區裡的老居民嘴裡聽出了點門道,大許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身子虛,經常到張大夫那治病,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朋友,直到後來母親去世,張大夫還在那個位置開診所,但是禾城只是一個小城市,她住的地方也只是個老公寓,所以張大夫賺錢的機會很少很少。
小區裡有個阿嬤對初雨很好,知道初雨在家裡不受待見,便天天端了椅子等初雨經過,拉著她噓寒問暖一番,然後拿出幾粒糖或者自己做的糕點。
初雨是完完全全的水鄉孩子,聲音溫溫軟軟,不急不躁,總帶著一股甘甜的“水氣”,這裡隔一兩百米就要有座橋,水通八方,京杭大運河橫穿了半個城市。
當時若有人問初雨,你最喜歡的是什麼,這孩子一定眼睛明亮,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江南口音對你說,禾城的水,阿嬤的糕。
而那個所謂的“家”是確確實實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安國華從不理會自己,當自己是個透明人,而所謂比自己只小了五歲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卻是被安國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型別,父親是一家造紙廠的高管,在當年,也算是小有成就,家境也算是小康,把妹妹幾乎寵到了天上。
她鼓足了氣推開家門,刺耳的嬉戲聲傳來,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在他們看到她的一剎那,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她抬頭,看到的是他們眼底的厭惡和疏遠。
“爸,錄取通知書到了。”安初雨假裝忽視了那些目光,把背後的書包拿下來,手已經接觸到了拉鍊。
卻聽見身後冷冷的一聲:“錢我會打進你的銀行卡。”她的手頓在那裡,餘光瞄到妹妹譏諷的模樣。
好難過,真的好難過,心裡被巨大的棉花堵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四面細密的針毫不留情地刺入酸澀的心裡。
她在這個破碎的家裡,算是什麼呢?她知道,安國華始終沒有原諒自己。
安國華終究是個長情的人,只是他把自己的痛苦全部附加在了初雨身上,他無法原諒初雨,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走出自己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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