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聽風悄悄從後面抱住阿初,輕聲說:“阿初,以陌要回來了。”
阿初垂眸看著地板。很多年了吧,很多年都沒見了,那些時光裡最重要的人,終究再也抓不住,留下的只有回憶。
她看了看寧聽風,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彼此放手,那她還願意回憶起從前嗎?都說如果記憶太快樂,也是一種災難。對此她深有感觸。
前段時間兩人回禾城看望了安國華,安國華身邊有黃小憶在照顧,兩個人相處得很融洽,安國華心裡的結解開了,大病一場之後也不見衰老,眉目間倒生出些年輕時的風華。
黃小憶出落得亭亭玉立,在離禾城不遠的大城市念大學,成績中等偏上,能力挺不錯的,當上了學生會主席,組織活動什麼的老是在校外跑,多了很多機會,空閒的時候打幾份兼職賺點外快,平時也不太用安國華和安初雨留給她的錢。
初雨對她還是留有愧疚的,總覺得年少時的敵意和長大後的逃離,都對這個孩子太不公平。若比可憐,她至少還有個爸爸,可小憶,卻是什麼也沒了。
小憶看見他們兩個溫溫和和地喊了聲姐姐和姐夫,看著兩人滿心歡喜。小姑娘對這種事情嚮往得很,如今看見姐姐和心愛的人錯過了那麼多年還能走到一起,不免對未來充滿期待。
安國華聽說阿初狀態不太好去費城照顧她的那段時間裡看著初雨不苟言笑的樣子很是心疼,總覺得是姓寧的小子太混球,把好好一姑娘整成這副樣子,曾經有多喜歡那個女婿,當時就有多失望。在費城時阿初身邊又有個宋陽,宋陽論條件個個不比寧聽風差,安國華那時也是滿心撮合兩個人,可惜阿初對他不來電,安國華也不好插手年輕人的事情,只得作罷。
回到BJ,初雨對自己說:爸,我一個人也能好好照顧自己。話語裡有一分賭氣的意味,她終究是他的女兒,心裡的痛被她偽裝得再好,也無濟於事。她的心裡啊,還深藏著一個人。
果然,等到了兩個人牽著手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天了。寧聽風說:“伯父,我想娶阿初為妻。”
安國華也不想端架子為難女婿,畢竟這是初雨自己選的路,只有遇見他,她才會露出幸福的笑容,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一直揪著過去不放,活在痛苦的回憶裡,生活是萬萬不會開出花來的。
他溫聲,沖淡了曾為警察的冷硬:“什麼時候?”
“五月底,不冷不熱的春末。”
“你的父母都同意嗎?”安國華考慮的其實更遠一些,他怕女兒嫁到那邊去受委屈。
“我早已對他們說過,此生非阿初不娶。他們雖沒見過阿初,但是對阿初的優秀早有耳聞,他們很滿意。我母親更是喜歡阿初喜歡的緊,一直嫌我……動作太慢了。”
初雨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總覺得他的話語裡有一種她嚮往許久的安心。聽到這裡她臉微微一紅,實際上聽風不常跟她提起過他的父母,哪怕是當初在一起,聽風也說等時機成熟了再帶她去看,阿初一直惶恐,怕他們不喜歡她。今日聽風大大方方地說,他們的父母對她很滿意,心裡有大大的雀躍。
安國華點頭:“挺好。”然後把阿初的手放在了聽風的手上,是父親的一種寄託。
阿初獨自一人承受了太多,也該找到一個懷抱,歇一歇了。
安國華趁人不注意抹去了眼角的淚,把手中的酒灑在了地上,輕輕低喃:“清,如果你還在,你一定會為小雨感到開心的吧。”雙眸間,是無盡的思念與愛意,眉目一片清朗,恍若還是少年。
“清,我很想你。”
禾城煙雨裡,窈窕女子漸行漸遠,終究在歲月枯榮中消失不見,尋不到蹤跡。
父女間的八年冰雪,終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