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沒有任何藉口，任何立場，再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溫梨。
這世上並沒有感同身受這一說。
可當所有的刀子都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似乎，突然之間就能共情溫梨了。
錦繁說不出話。
“你們不一樣的……”
“玉書，你們不一樣……”
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葉玉書的手背上。
葉玉書疲憊的看她一眼，神色蒼白，一雙眼睛裡似乎佈滿了紅血絲。
他自己身上並沒有幾分求生的慾望，只是疲憊的道：“那母親不妨告訴我，我和小梨究竟哪裡不一樣。”
如今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實在是咎由自取。
當初她在原書裡無視溫梨的所有求救，無視她的痛苦。
甚至認定溫梨所拿出的那個癌症診斷書也是騙人的，只不過是她不想救葉清瑤的藉口。
如今，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一切都落在了他頭上。
葉玉書覺得這是因果報應。
偏偏在這個時候，錦繁卻抓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他和溫梨不一樣。
葉玉書看著錦繁，又一次問：“母親，麻煩您告訴我，我和小梨究竟哪裡不一樣。”
不管是他還是溫梨，難道不都是錦繁的孩子嗎？
錦繁唇齒有些發抖。
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可她他就是不斷的搖著頭，只用力著抓著葉玉書的手，不斷地重複著那一句：“玉書，你不要放棄你自己。”
“我總會想辦法讓你好好好起來，讓你重新恢復到以前的樣子，還給你一具健康的身體。”
“你和溫梨不一樣，溫梨可以帶著滿身疾病的死去，但是你不可以。”
溫梨是帶著一種任務去死的。
她承載著一種悽美感。
甚至還蘊含著某種孤寂。
所以警方讓溫梨死在無人問津的雪夜。
死在闔家團圓的除夕夜。
一面熱鬧，一面孤寂，是一種矛盾的美學。
溫梨撒手人寰的場面是錦繁最滿意的橋段之一。
這個被改之後的文章，在錦繁看來，其實比她先前寫的那所謂的團寵文要好得多。
當然成績也是要好上許多的。
錦繁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寫法有什麼問題。
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究竟哪裡虧待了溫梨這個女主角。
可是現在，看著溫梨在原書裡所經歷的那一切，突然之間半點也不落地落在了葉玉書身上，錦繁竟然會感到心痛。
葉玉書苦笑。
他將目光從鍵盤身上移開，視線仍舊沉沉的盯著窗外。
窗外有楓葉飄落。
那飄落的那幾片樹葉已經枯萎。
葉玉書就像透過那幾片樹葉看到了自己。
他有些煩躁的道：“母親，你用不著在這裡白費力氣了，你當初寫下那些劇情的時候沒有給小梨留後路，如今我自然也不會有一條後路可言。”
錦繁當初是怎麼退溫梨的，現如今那些事情就會原封不到的都落到他頭上。
葉玉書並不像蕭祁一樣破防，反而他心境還挺平和。
他只覺得這是因果報應。
這是他該得的結局。
也是他從前欠溫梨的。
可是錦繁卻突然之間淚流滿面。
“不！”
錦繁的心臟狠狠揪在一起，只覺得，自己難受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了。
“你和溫梨不一樣！你們兩個怎麼能一樣！”
“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之一，她不夠——”
“不過就是一具豔屍是嗎？”溫梨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她懶洋洋的眨了眨眼睛，諷刺的看了一眼錦繁，“你的筆下只有你的男角色是人，你的女角色就不是人。”
“我親愛的母親，你是這個意思吧？”
溫梨懶洋洋的玩著自己的頭髮，看見錦繁陡然之間變得煞白的表情，她冷笑了一聲。
“嘖，我還以為，在夢境裡看見了你那些男主的下場之後，你能變聰明一點，沒想到還是一樣無藥可救啊！”
“也是我腦子進了水哈，竟然還覺得，你這種男寶媽，會反思。”
笑死，與其相信錦繁會反思，不如相信她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