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城到白沙鄉說起來並不算遠,也就只五十三公里。
至於路況麼,那就一言難盡了——出縣城後的五公里尚算寬敞筆直,可隨後就全是坑坑窪窪的盤山土路。
市團委開來的大巴車體型過大,完全不適合上路。
否則,一旦遇到對面有車或是拖拉機開來,鐵定無法交匯。
對此,縣裡早有準備,特意從縣公交公司調來了兩輛半新不舊的小巴。
臨上車前,周慶明很貼心地為眾人一一送上了塑膠袋以及紙巾。
“我用不著這玩意兒。”
旁人都是客氣地道謝後收下,唯獨賀志汀一臉高傲狀地拒絕了。
“……”
周慶明登時就被整無語了。
這瓜娃子,啥時都不忘表現自我。
“我擔心的不是你,而是你前面的同事。”
“映雪,我強烈建議你們換個座位。”
沉默了一下之後,周慶明好心地給坐在前排的陳映雪提了個建議。
“嗯嗯。”
陳映雪本來就極其反感賀志汀這個跟屁蟲。
這會兒一聽周慶明如此說法,立馬拉著何雨霖坐斜對面的空位去了。
一見及此,賀志汀頓時氣得個怒目圓睜。
奈何,周慶明壓根兒就沒理睬他,直接就走去了後排。
兩輛中巴車很快就啟動了,迎著朝霞向東行駛。
出了縣城後,就是大片大片即將成熟的稻子,金燦燦得令人心醉神迷。
車廂裡,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在希望的田野》很快就唱響了起來。
歡歌笑語,挺好的。
可惜不長久——中巴車這才剛開上盤山路不多會,歌聲很快就消停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令人不安的死寂。
“呃、呃……”
十分鐘過後,就在眾人都在強憋著嘔吐感之際,賀志汀突然噴了。
霎那間,嘔吐物就濺射得前面的座位上一派狼藉。
這若是陳、何二女沒換位置的話,此時鐵定要遭殃。
“這都什麼人嘛,盡瞎逞強!”
陳映雪一邊後怕地拍著胸脯,一邊不爽地埋汰了一句。
何雨霖沒開口,可好看的柳葉眉卻是就此皺緊了起來——她本來就已被顛得快到極限了,再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酸腐味一衝,整個人都不好了。
“呃……”
最終,她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這,宛若就是個訊號,瞬間引爆全車,除了周慶明與陳映雪之外,其餘人全都跟著大吐特吐。
周慶明事先準備好的塑膠袋與紙巾真就派上了大用場。
但他並沒感到欣慰,而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就白沙鄉這等交通狀況,若不改善,根本不可能發展起來。
問題是哪怕只修築一條四級柏油公路,造價也將高達一百二十萬元以上。
這筆錢,縣財政目下根本拿不出來。
實際上,別說一百二十萬元了,二十萬元都夠嗆。
要想改善交通狀況,只能另想辦法。
而這,顯然沒那麼容易。
他心中雖已有了個初步的謀算,但卻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個多小時後,一路顛簸的兩輛中巴終於停在了白沙鄉的鄉政府大院門外。
而此時,那些團幹們全都已被整得個七暈八素。
就連陳映雪也沒能堅持到最後,同樣吐得個稀里嘩啦。
全車中,唯一沒吐的就只有周慶明。
當然,他的狀態其實也不是太好,臉色明顯有些蒼白。
不過,好歹還算是能穩得住,在緩緩站起來的同時,朗聲安撫了眾人一句:
“同志們,咱們到地頭了,不用著急,起身都慢一點,互相攙扶一下。”
結果,賀志汀一聽這話,頓時像是吃了某藥一般彈了起來。
一個大步就躥到了何雨霖的身旁,一伸手,滿臉諂笑地開口道:“雨霖,我來幫你。”
“不用!”
斜了眼渾身都是嘔吐物殘跡的賀志汀,何雨霖當即就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沒關係的,周慶明不是說了嗎,要互相幫助嘛。”
賀志汀臉皮厚得很,完全沒在意何雨霖的反感,手往前再一伸,這就要強行去架對方的胳膊。
“你這人怎麼這樣,呃……”
陳映雪倒是想幫好友擋駕,只是,話沒說完,一陣噁心感突然湧了起來,她又吐了。
“周主任,能不能麻煩你一下?”
何雨霖氣急,一把擋開了賀志汀的手,而後迅速回頭望向了正從後車走過來的周慶明。
“這是我的榮幸。”
周慶明毫不客氣地擠開了賀志汀。
一伸手,握住了何雨霖那有若白玉般的小手,只輕輕一拉,便已將對方給拉了起來。
“謝謝,我自己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