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詹榮的能力範圍之內,也是官場的規矩,交情再好,自己也不能過了界。
丁汝夔的眉頭逐漸的緊蹙了起來。
“天子要怪罪仁甫了?可用我上表說勸?”
詹榮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丁汝夔的肩膀悵然若失。
“大章就休要再多問了,只當是我這個老友今日撒癔症了罷。”
說罷,詹榮朝著丁汝夔一稽首,便起身離開了兵部衙門。
能在朝堂上廝混這麼多年,詹榮自然是瞭解自己這位君父的,雖然不知道嘉靖在等什麼,但是詹榮知道,寧玦這番死諫怕是已然成了嘉靖手中的一枚棋子了,詹榮必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天氣陰沉的嚇人,不知是誰家的竹筐在街頭被吹的亂滾。
路過自己那處正在裝潢的宅邸時,隨扈還問了一句詹榮要不要進去看看。
詹榮卻沒有半分回家的心思,只是吩咐隨扈趕緊回周家。
人總是要到事敗之時,方能頓悟何為虛妄。
詹榮的馬車路過那家名叫“世德堂”的書坊時,看著身著進士巾服的張居正,詹榮腦海裡卻盡是當初自己進士及第時的畫面。
這些張居正跟“世德堂”的掌櫃自然是不知道的。
“唐掌櫃,您總算是能歇歇了,這是最後一批了,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這些就夠了嗎?”
張居正微微頷首。
“夠了,通政司的驛卒還有運河上的水驛,各拿了上萬份兒,估計再有個三五日就能傳到金陵跟承天府了。”
寧玦原本就是想讓京師的百姓知道一下,嚇唬嚇唬嘉靖跟那幕後的黑手也就得了。
讓你嚇唬人,沒讓你直接把人嚇死啊!
狗急了還跳牆呢!
要是寧玦知道張居正直接將此事鬧得傳遍天下,寧玦那天就是把手剁了也不可能手欠寫這麼份兒單子。
寧玦手書,世德堂刊印的那張紙單,以京師為圓心,逐漸像大明的兩京一十三省擴散開來。
甚至不止兩京。
連遼東方向也有一隊驛卒專門帶著紙單出關了。
而這些紙單擴散開來的第一個反應結果就是整個京師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是指那金水河外的幾千百姓。
而是指整個順天府上百萬生民幾乎全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甚至有些家有餘財尚有餘力之人匆匆入京,欲為國朝除賊攘奸。
若是平日裡只有他們一人知道,這種事情他們只會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現如今事大了,事情也就變了。
這可是白撿的揚名機會,若是被那個文人墨客記下來,那可就名垂青史了。
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從來不只是士大夫們的追求。
百姓平日裡沒有這個能力,不代表百姓沒有這個慾望。
更何況,法不責眾。
這事就是零風險的存在。
京輔之內,出了如此之大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的。
張居正的紙單。
入京的百姓。
當匯總了各方訊息之後,北鎮撫司裡的陸炳也帶著各地送來的密報朝著西苑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