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嚴世蕃的表情,這是嚴嵩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會變突然得如此陌生。
此時的嚴世蕃,就好似是被一頭幼獸附體了一般。
嚴嵩不知道這頭幼獸將來會長成什麼模樣。
在朝廷面前它明明是那麼的脆弱跟渺小。
但嚴世蕃眼中的貪婪與戾氣依舊讓嚴嵩覺得寒氣逼人。
“孽障……孽障!”
嚴嵩心中的怒火,一半是出自憤怒,另一半則是出自恐懼。
這兩聲嚴嵩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而後便趴在椅子上喘著粗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低聲說道:
“孽障,你給我聽好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你便休想!”
“來人,將它關起來好好冷靜冷靜!”
嚴家的兩個家丁聞聲而來,但是看到廳堂中的父子二人卻不由得面面相覷。
“都聾了?!我讓你們把他關起來!”
“少爺……”兩名家丁為難的看向嚴世蕃。
嚴世蕃也沒有再多說廢話。
“別說了,我跟你們走。”
嚴嵩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嚴世蕃離去的方向,嚴嵩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自己的話,在自己家都快不好使了。
就好像朝廷的話,已然在東南變得不那麼好使了。
瑞雪過後的夜空,月光分外明亮,月光下驚悸與憤怒交加的嚴嵩昏昏睡去。
京師冬天的夜晚是何等的漫長,就好似夜空妄圖強行壓制東昇的太陽一般,只可惜在北緯四十度的土地上,太陽永遠都會照常升起。
大明嘉靖二十七年臘月十五。
當京師第一隻雄雞啼鳴時,早已醒來穿好官服的寧玦猛地睜開眼睛,將朝笏別在腰間後,便大步的朝著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此時寧玦的心中分外激動。
比起回去,寧玦同樣希望自己手中的權力能讓大明的歷史發生些許偏轉。
畢竟這跟找死並不衝突。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嗎?”
寧玦的心中輕聲問了一遍。
作為普通人寧玦不知道答案,這是一種寧玦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在入宮的路上,寧玦見到了很多人。
所有人的臉上都堆滿了惴惴不安的表情。
給事中舒汀、御史周亮、巡按陳九德相繼與寧玦會和。
寧玦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些人似乎在刻意躲避自己的目光。
此時寧玦的心中只有兩個字。
開海!
開海!
去他媽的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