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太子來聽聽,讓太子聽聽,這就是他的應夢賢佐。”說到這裡,嘉靖的臉上便換上了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一丘之貉。”
“喏。”黃錦心生歡喜趕忙唱喏。
士大夫嘛,嘉靖就還沒見過不貪銀子的。
哪怕是夏言,也是父子兩進士。
終究不是明初那個草創之際了,不圖銀子,你的後人怎麼讀書?不上船,你的後人怎麼考科舉?
這累世積攢的壁壘就已然如同河堤一般立起來了孰能免俗。
不多時,朱載壡便被帶到了嘉靖的面前。
“兒臣拜見父皇。”
嘉靖瞥了一眼黃錦。
“跟太子說過了嗎?”
不待黃錦開口,朱載壡便直接了斷道:“兒臣聽說了,但兒臣不信。”
“為何?”
“寧師不是那般人。”
見朱載壡這麼說,嘉靖笑的更燦爛了。
愛之深責之切。
朱載壡越是如此堅信寧玦不收授賄賂,待會見到了寧玦便會恨的越深。
“黃錦沒有告訴你嗎?”
“父皇是指……?”
嘉靖聞言不屑的冷哼一聲。
“你以為寧玦隻身一人就能在京師置辦下一套三進院落?我大明朝的俸祿何時這般豐厚了?那樣一套宅院,少說也要三百兩銀子,他一個七品官,一年俸祿不過八十石,哪來的銀子買的宅院?”
對於官吏的俸祿,嘉靖是門兒清,但是嘉靖從未打算過整飭。
生命會自己尋找出路,更何況這幫科場裡廝殺出來的文臣,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一朝權在手,自有謀生手段。
需要用人時,這一切嘉靖都可以視若無睹,需要廢人時,這些便是嘉靖懸在他們腦門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嘉靖的話,在朱載壡的耳畔好似五雷轟頂一般。
“寧師的宅邸是。”
“自然是徐階送他的,你現在還覺得你的這位寧師,有你想的那般清廉嗎?”
朱載壡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嘴裡不住的喃喃著什麼。
看著自己兒子的這幅模樣,嘉靖的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些許醋意。
“你不像朕,你皇祖父走的早,沒有人教朕,朕是自己在這紫禁城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教訓。”
“長江水清,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
“黃河水濁,但黃河也同樣灌溉了數省兩岸之田地。”
“不因水清而偏用,不因水濁而偏廢。”
“臨朝亦如是哉,滿朝文武,沒有賢與不賢之分,自古皆然。”
“賢時便用,不賢時便黜,是為王道。”
嘉靖意味深長的彈了口氣。
“這個道理,朱載壡你可明白?”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了朱載壡,朱載壡只得兀自低下了頭。
“兒臣知曉了。”
看著認錯的朱載壡,嘉靖終於鬆了口氣,這個兒子終究沒有辜負自己的期盼,大有人主之像了。
就在這個時候,高忠緩步跑到了嘉靖的面前。
“皇爺……”
嘉靖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不悅。
“沒看朕在教***嗎?”
高忠面露難色的低聲道:“皇爺,寧秉憲在承天門外伏闕死諫呢。”
“行了,朕知……你說甚?”
嘉靖臉上的訝異絲毫不遜於朱載壡,手足無措的看著高忠。
“他那宅子,是徐階。”
高忠低聲道:“皇爺,寧秉憲揹著箱籠來的,聽說地契房契都退了,還給了徐部堂房租。”
朱載壡猛地抬起頭,看向了嘉靖與高忠主僕二人。
“父皇,兒臣沒賭輸,寧師不是那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