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宮中。
身著道袍,頭戴香葉冠的嘉靖正死死的盯著跪在百官最前面的徐階、嚴嵩兩人。
而在嘉靖的身後,則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
黃錦是興王府的舊人,也是嘉靖的“大伴”。
“皇爺,東廠那邊有訊息來,聽說都察院的幾個御史,今日稍晚些時候,要去死諫陶真人。”
原本站在齋宮殿門處的嘉靖臉色陡然便拉了下來。
“何人指使?”
側旁的黃錦低聲道:“東廠勘驗了幾番,沒有查出有人指使的跡象,而且這幾人既非嚴閣老門生,亦非徐閣老門生,應當是自發的……”
聽到這裡,嘉靖的面色才稍稍緩和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兀自走到了龍椅旁坐下。
“沽名賣直!”
對於這滿朝文武,嘉靖可是太瞭解不過。
這幫文臣罵自己,如果自己不治他們的罪還好。
一旦自己跟他們較真了,治了他們的罪。
那他們進諫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也就不重要了,世人只會看到他們諍臣的形象,而自己卻因為他們說了幾句話,治了他們的罪。
有人指使還好辦,先把這幫人打殺了,而後扣上一個黨同伐異的帽子便是了。
但若是沒人指使,自己可就成了他們刷聲望的工具了。
這個大頭當,嘉靖自然不會上。
就在君臣二人在齋宮閒聊時,外面陶仲文的祭祀也已然接近了尾聲。
百官五拜四叩首,整個儀式正式宣告結束。
腿早就跪麻了的寧玦也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回家了。
只不過就在寧玦準備回家時。
卻發現遠處的人頭嘈雜了起來,只見自己的一個同僚拎著朝笏直接朝著寰丘上的陶仲文跑了過去。
“陶真人!下官就問一句,祭天過後,幾日能下雪?!”
天壇本就有迴音壁,那御史站在寰丘上這麼一喊,天壇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那御史在故意逼陶仲文當眾表態!
坐在齋宮內的嘉靖也不由得一愣,而後便快步走到了殿門處,盯緊了寰丘上的二人。
只見被堵在寰丘上的陶仲文兀自一甩拂塵,高聲道。
“福生無量天尊!”
陶仲文洪亮的聲音透過迴音壁迴盪在天壇之中。
“昊天上帝已見萬壽帝君手敕,不日必有雨雪普降直隸,還請秉憲稍安勿躁。”
都察院又名憲臺,秉憲便是御史的別稱。
只不過那御史卻絲毫沒有放陶仲文離開的意思。
反而是攔在陶仲文的面前,厲聲呵斥質問道:“陶真人!不日到底是幾日!難道明年直隸下了雪,也要歸功於真人嗎?!”
陶仲文兀自愣在原地。
有些語無倫次的看著那御史。
“此天機,焉能輕露?月內必有雨雪……”
而那御史卻一把拉住了陶仲文的胳膊道:“還請陶真人示下!究竟我大明何時方能下雪!”
御史的聲音迴盪在天壇的上空。
很快,在寧玦的身旁,又有兩名御史上前,直接攔在了寰丘的臺階處,齊聲道
“還請陶真人示下,大明究竟何時有雪!”
今年是嘉靖二十七年,陶仲文已然身領少傅、少保、少師,以一己之身兼領三孤!
別說是終明一朝了,就是把前面的漢、唐、宋都算上,也再沒有第二個了,這幫言官早就已經饞的牙癢癢了!.
顯然,今天陶仲文不說個具體日子出來,這幫人就沒打算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