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教昌盛朝中大半士人皆出自江南。
這些士人並不全是權貴人家,相當一部分也是真切的寒門貴子。
但現在一封封奏章送進宮去,連半點聲響都沒泛起來,無論他們是出於何種目的關心江南災情,也都早已坐不住了。
天剛一亮,王世貞的家中便擠滿了來訪的清貴們。
能找到王世貞家裡來的,也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大家之子。
“元美,你這都告假數日了,朝中眼下正亂著呢,你不露面,咱們這些後生晚輩屬實是不知從何處下手啊。”
王世貞慵懶的坐在自家廳堂之中道:“沒辦法,陛下不報,你我又能如何?再過幾日,江南定有新變數,屆時你我再動手也不遲。”
“可總不能再去撼門了吧。”不少人的心裡已然對午門有了心理陰影。
那一杖杖的打下來。
是真疼啊。
不少人身上的傷都還沒養好呢。
王世貞這也是告的杖傷的假。
“我自有安排。”王世貞話音一頓,繼而道:“撼門不成,咱們便溼身入朝嘛。”
“溼身入朝?”
“然也。”
嘴上說著,王世貞已然醞釀起了情緒:“稷思天下有飢者,尤己飢之也,禹思天下有溺者,尤己溺之也。”
“我也是太倉人與無錫共飲一江水,聽聞家鄉塗炭,這些時日,我也是食不甘味。”
“己飢己溺,江南的百姓還在水中泡著呢,陛下既然不報,那咱們便陪著江南的百姓在水裡泡著!這叫甚?”
“這就叫知行合一!”
聽到王世貞的主意,這些清貴們也是眼前一亮。
“好!好一個溼身入朝!咱們將水帶入禁中,這陛下就是想裝看不見也不成了,元美高明!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王世貞臉上面露難色,身旁一人這才輕聲提醒道:“聽聞元美前幾日方納一妾,總得等元美當完了新郎再說吧。”
眾人鬨笑。
“是我疏忽了,不急於一時,待元美小登科罷,我等再跟著元美行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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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戶部、常州府衙、無錫縣衙三隊人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小的無錫縣。
災民很快便得到了安置。
城外不計其數的災民湧入了城中。
只是很快便有人想起了剛剛被處斬不久的“鄒望”。
在秦其梁等人的指使下,坊間有意無意的在將這場水災歸咎於寧玦,暗指朝廷新法。
聽著衙門外的流言。
顧清弄有些焦急的看著寧玦。
“官人,你真就什麼都不做嗎?那幫人就差罵到你鼻子上了。”
寧玦端坐堂上,衣冠梳洗整齊,閉目養神。
顯然,這種狀態在任何人眼裡都會被稱作“等死”。
“寧克終!你真在等我給你收屍嗎?”
顧清弄嘟著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寧玦。
聽到顧清弄這麼說,寧玦這才睜開眼睛,一本正經的看著顧清弄說道:“這你倒是提醒我了。”
顧清弄心頭一喜:“官人終於要出手了?”
“我不用棺材,刨個坑埋了就是,在外面晾著容易害旁人染病。”
“對,這一點非常重要!切記,切記!懶得刨坑火化也成……你要是懶得去你代我跟朱希忠說一聲也成,那傢伙有勁兒,這事真的很重要!”
“沒人給你收屍,你自己提前把坑挖好吧!”顧清弄氣鼓鼓的拂袖而去。
“我自己挖我也爬不進去啊。”
但顧清弄的話依舊給寧玦提了個醒,收屍的問題,確實被寧玦給忽略了。
最合適的人選其實是朱希忠,但這憨貨真要是來了,自己死不了就麻煩了。
寧玦只得將手摸向了兜裡。
自己渾身上下就剩這五兩銀子了。
寧玦拿著這銀子,找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鎮國中尉。
“敢問這位皇親大名?”
那鎮國中尉一揉鼻子笑道:“卑職大號朱胤林,禮部今年剛給錄的名兒。”
“好,這五兩銀子你收著。”朱胤林聞言一喜:“謝僉憲賞。”
寧玦趕忙道:“這銀子不是賞你的。”
“就是我若有何差池,還望皇親能幫寧某收個屍,這事真的很重要,不用棺材,刨個坑埋了便是。”
“成!”看著朱胤林的模樣,寧玦這才鬆了口氣。
還得是花錢買來的才放心啊!
望著寧玦的背影,朱胤林臉上憨厚的笑容像極了在牢裡啃著大餅的朱元璋。
“這些先生們就是會玩,賞銀子都不直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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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蓮蓉橋南。
華麟祥將鄒望二子約到了橋邊。
而橋邊站著的,則是入城的不得的水災災民。
除卻災民這個身份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鄒家的佃戶。
“二位賢侄,這些災民已然都找到我華家去了,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實在不成,咱們便開倉放點糧吧。”
華麟祥使了個眼色。
遠處的災民便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大少爺,我們給老爺種了這麼多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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