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王三說著,從車架底下拿了一把小鏟子,鏟了些土慢慢蓋住了嘔吐物。
龔玉心站在旁邊,還在捂著嘴巴。
“第一次動手術感覺怎麼樣?”賀懸半開玩笑問道。
“印象深刻。”龔玉心說道。
“感覺能接受嗎?”賀懸又問道。
龔玉心咬了咬牙:“可以。”
“那就好。”賀懸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一上來就讓你看到這麼生猛的場面你會受不了呢。”
“生猛?確實挺生猛的。”聽到賀懸用的這個形容詞,龔玉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抱歉啊,如果原本的話,應該讓你從解剖小動物開始一步一步的來的,但是,你是第一個,沒辦法讓你慢慢作準備。”賀懸有些歉意地說道。
“這也是賀大夫你說的‘先行者的艱辛’嗎?”龔玉心問道。
“嗯,差不多吧。”賀懸說道。
“那我明白了。”龔玉心扶著牆,喘息了一陣。
“走吧,賀大夫,我們回去吧。”龔玉心說道。
“嗯,走吧。”賀懸笑著,兩人走回了馬車。
“對了,賀大夫,你為什麼會說,那產婦很難活下來,手術不是都已經完成了嗎?”
龔玉心問道。
“這個,我怎麼跟你解釋呢?”賀懸皺起了眉頭。
現在還不能觀測微觀世界,怎麼解釋細菌感染呢?
“因為隔離、消毒不徹底吧。”賀懸說道。
“不徹底?”
“嗯,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所有的消毒措施,都只能儘量減少外毒對身體的影響,而不可能完全消除,對吧。”
“是,可是之前不也是這樣的嗎?”龔玉心問。
“之前,我們處理過這麼大的傷口嗎?”賀懸反問道。
龔玉心沒有說話了。
“那,那產婦……”半晌,她有些艱難地開口。
“恐怕很難活下來吧。”賀懸說道。“四成半,恐怕都是安慰的說法,她要活下去,太難了。”
“難道……難道……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們只能看著她死嗎?她,她孩子才剛出生啊,賀大夫?”
龔玉心一下子抓住了賀懸的手。
賀懸沉默了,他有辦法嗎?
恐怕沒有吧。
……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賀懸剖腹產的事。
雖然事發時間是晚上,但由於那穩婆舌頭太長,以及此事確實稀奇,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談論著這件事,關於賀懸的傳說又多了一些新的神話故事。
關於這次手術的過程也變得神乎其神,甚至漸漸有往評書小說發展的趨勢。
但沒傳幾天,流言就很快戛然而止了。
因為大家發現,原來剖腹產這件事,還沒完呢。
“賀大夫,您快來看看吧。”那個賀懸非常熟悉的男人跑到了太方醫閣。
賀懸再次回到了那個陰暗狹窄的木屋。
在動過手術的房間裡,賀懸再一次見到了那個產婦。
她面色紅潤,喘著粗氣,躺在床上。
賀懸摸了摸她的額頭。
很燙。
發燒了,很厲害。
他掀開被單,揭開紗布,露出自己曾動過手術的刀口。
那裡又紅又腫,紗布上還有黃綠色膿液的痕跡。
他抬起頭,看著產婦,眼神裡已經充滿了憐憫。
“產褥熱。”
賀懸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