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若冬

第8章 我們已經不是昨天的我們

夢境與現實是分離的。

奇怪的是我們總是常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夢境與現實發生重疊的時候一切就會讓人混淆不清。

湖邊的紅木椅,只剩下我和韓雨軒。我坐在椅子的兩端,視線看向遠方。

“剛剛對不起!”我神情呆滯,沒有焦點的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怪你,是我一時忘情才會……”他遞給我手帕,眉頭緊鎖的看了看我。

他只是坐在紅木椅上了,我只是聽見了記憶中的聲音。

他只是看著我情緒失控,流著淚的我讓他憐愛,想要安慰我,他忘情了,吻了我。

我以為是他回來了,我投入他的懷裡,無聲的趕走了一直注視著我的夏天。即使我再怎麼否認,我的記憶還是會被喚醒,情感還是不由我控制,正是這沒出息的我才會遭遇現在這尷尬的瞬間。

“你真的什麼都忘記了?”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利劍卻又柔軟如棉。

“難道都沒有想過要找回記憶嗎?”我心有不甘,話語中隱約有著埋怨的情緒。

“我已經傷害了你!如果記起來,那麼你和雪莉都會因為我受傷!原諒我只能做出選擇!”

我笑了。

沒有任何情緒,只是覺得可笑。選擇?我連被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使用就被判出局。我還繼續堅持什麼呢?

眼前的人雖然自稱是雨澤,失憶的雨澤。我卻覺得無比的陌生,完全找不到半點雨澤之前的氣息。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呢?

我開始好奇,然後不知所措地選擇放棄。從他的身邊悄無聲息的走開。偽裝得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去過他的世界。

夏天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前進,看到任何東西都覺得是韓雨澤和我,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成了我們的甜言蜜語。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運轉。

他一腳剎車停到了路邊,放開方向盤靠在座椅上,仰面呼吸著,缺氧般難以忍受。

副駕駛座上躺著的手機突然響了,顯示著“歆”。他忽視了,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情緒面對我。

一分鐘後再一次打進來,夏天轉接到了語音信箱。他擔心了,害怕我有急事找他。

又是一分鐘過去了,他用盡全力冷靜下來,開啟了留言箱。

“你去哪兒了?我……”我哭著四處尋他。

一瞬間不知道被哪裡冒出來的水草裹住了整顆心臟,越來越緊,心跳慢慢地放緩,奄奄一息。大腦卻在這時候甦醒了,理智恢復了。

夏天急忙回電話過去,用力踩著油門返回學校。

“你在哪裡?”他急促的問道。

“湖邊。”我的聲音沙啞著,帶著哭腔。

“等著我!”

很快他在學校的康橋湖邊找到了我。陽光照射下的湖面水光麟麟,微風拂過,就會有斑斕的光束照射到我的身上。我坐在紅木椅上,形單影隻,溫暖的午後因為我身旁籠罩著的悲傷,顯得有些淒冷。

他坐到我的身邊,輕輕的將我攬入懷中,像是呵護新生嬰兒般小心翼翼,又無所適從。

“你剛剛去哪裡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顆受盡傷情的心正在被他安撫著。

“怎麼了?”夏天輕聲問道。

“剛剛做了一場美夢,醒來夢碎了,徹底明白了我原來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連被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我的淚珠散落一地,心裡的苦澀透過全身的每個毛孔散發著。

夏天心裡燃起了一團無法去撲滅的烈焰,他卻不能讓我更加難堪,即使知道韓雨軒在欺騙我。他明白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我。

“別怕,有我在!”他輕撫著我的臉頰,拭去淚水。

“嗯。”

之前那副溫馨的重逢畫面現如今只剩下形單影隻的我被身邊的人療傷罷了。這就是我堅守幾年的愛情,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可笑,可悲,甚至無可救藥。

老奸巨猾,詭計多端用來形容老狐狸很貼切的話,那麼用老狐狸去形容夏俊楠似乎還有些不夠。

警察已經不止一次抓到夏俊楠派出去的人,審問的時候要麼得出一個空殼客戶名字讓警察查無可查,要麼就是誓死效忠的,寧願坐牢也緘口不言。

韓氏集團總部大樓。

這座城市標誌建築之一。螺旋狀大樓外體採用全玻璃幕牆,牆體中間是燈帶。夜晚,它就像是墜落人間的銀河帶,在黑夜中放著璀璨奪目的光芒。

總經理辦公室。

沒有夏家別墅的輝煌氣派,而是嚴謹的標準化辦公室陳設。

米灰色辦公桌前夏俊楠正埋頭批著檔案。時而看看電腦螢幕,時而呼叫門口秘書室。

深藍色的西服下是他完美的身材。作為韓氏集團子公司服裝品牌的代言人,他的外貌,氣質自然是不會差的。只是在那樣外表下總是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的電腦螢幕突然亮了,提示著新郵件。

開啟郵件看到內容的瞬間,他溫順外表下沉睡的猛獸甦醒了。

“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分毫,可為什麼你總是在夏天的身邊?”俊楠看著電腦螢幕紅木椅上相擁的兩人,雙眼像是墮入魔道般充滿邪氣。

思緒漸漸離體的他彷彿又見到了那張笑臉。校運動會上,男子3000米剛剛跑完,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俊楠躺在操場上,周圍的一切喧鬧聲都消失了,他似乎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突然有人闖入他的空間。

“學長,剛跑完這樣躺著可不好哦!”我穿著白色的衛衣,牛仔褲,運動鞋,笑得去陽光般明朗,“給,喝這個吧!”我遞給他一瓶飲料。

“簡歆,你幹嘛呢?快來!”遠處學生會的同學揮著手叫著我。

“學長,起來走走哦!我先去忙了!”我笑著跑開,纖細的背影漸漸地拉遠。

那是夏俊楠第一次和我說話。

他在學校裡打聽了很久,費了很多力氣才找到我。那麼長的時間裡,他卻一次也沒有碰到過我,夏天卻可以在一個暑假裡碰到我三次。

他的內心又燃起一團無法澆息的火焰,認定又是夏天搶走了他的緣分。

然而他卻沒有想要就此罷手,當他打算去正式見我的時候,韓雨澤把我帶進了他的視線。

“這是我女朋友,簡歆!”

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次不是夏天,而是韓雨澤。

更可笑的是,我見過他幾次,卻沒有記住他。而是夏天介紹我們倆認識了。若不是有夏天哥哥的身份,估計我根本就不會記住他。

那天夏天一直陪在我身邊,晚上的辯論賽他坐在評委席的後面,眼神從來沒有看向過臺上激烈的辯論賽,從頭到尾都注視著我的背影,耳朵裡也只進去了我的聲音,別的都被過濾掉。

平和的環境裡總是能傷人於無形。

所以,俊楠需要被治癒的不是創傷,更不是心靈,而是靈魂;我需要的不是良藥,更不是補藥,而是解藥;夏天觸碰的不是利劍,更不是毒箭,而是瘟疫。

我們掉入各自的漩渦中,難以清醒,更不可能自拔。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我讓楚戀先回去了,和夏天像別的學生一樣在校園裡漫步著。

“夏天,你這夏氏集團的太子爺整天這樣閒逛也可以?”

“簡小姐,你要知道我的醫生資格證是我在讀經濟學和工商管理的縫隙中拿到手的!所以,在老爺子沒有安排我進公司的時候我有遊手好閒的資本。”

“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如此聰明的人怎麼會屢屢被夏俊楠暗算?”

“我只說我學了什麼又沒說我聰明……”

我知道夏天的智商遠遠在我之上,甚至比我聰明百倍,只是他選擇韜光養晦,而不是鋒芒畢露而已。

夏天后面的話被突然出現攔住去路的韓雨軒打斷。

“我能和你談談嗎?”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下意識的往夏天的背後靠過去。

雨軒見情形有些無措,情急之下他打算上前拉過我。夏天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眼神變得有些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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