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州隨口說道:“自然是有人擔心我會不會回來的。我的副將,我的隨從,我的部下,他們都在擔心我,他們……”
話說到這裡,忽然發覺自己失言了。
慕長離明顯是沒有人關心的,自己說這些像是在炫耀。
於是趕緊打住,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慕長離將手抽了回來,“沒事,早就習慣了。”
“傷藥用過了?”他執著地問慕長離,“那藥是西關的軍醫調配的,十分好用。”
慕長離搖頭,“但是對我沒有效果,我確實塗過了,可還是這樣。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心裡有數,我知道怎麼能讓它好起來。”
蕭雲州不解,“你說說看,或許我可以幫你。”
“你幫不了。”慕長離不願意再說自己的傷,原主留下來的,既然用了西關的好藥都不見起色,那就說明這傷還沒到應該好的時候。
這具身體有心魔,心魔不解,傷不會好。
她整理袖子,又問蕭雲州:“能不能讓我把屍體和人骨帶走?”
蕭雲州說:“那孩子是張家的,雖然父親被打入死牢,但家裡還有祖父在。按說屍體應該交還張家,由他們安葬。至於人骨,張家的二老爺今早還來過,想領回去。”
“我想要。”慕長離抬頭看他,眼睛明亮,“張家人不會管他的,不然丟了一個多月,早就該報官了。
那二老爺縱是有心策劃了一張訴狀,可在孩子遇害之後也沒有去報官,可見不是個能拿得起事的。
蕭雲州,你就當做做好事,把他們給我,我去替他們了一了塵緣,再送他們一個好輪迴。”
他不懂,“何意?”
她想了想,說:“這輩子過得太苦之人,下一世理應過得好一些。”
她說的堅決,蕭雲州幾番思量,終是點了頭。
在西關十幾年,從未心軟妥協過的人,終究是從這一刻起,有了改變。
城外十里。
玉帶河邊。
鳳尾松下。
慕長離認為這個地方風水很好。
大理寺的車伕和同行的官差,合力將裝著男孩的棺木搬了下來。
北陸已經帶人提前挖好了坑,正好放下棺木,和一隻骨灰罐子。
慕長離看著棺木和骨灰入土,再看著官差把土厚厚地蓋上去。
北陸說:“差個石碑,今日來不及了。”
慕長離卻搖頭道:“一個是橫死的,一個屬於夭折,這碑不立也罷。能記住他們的,會一直記在心裡,不拘於形式。
記不住他們的,即使立了碑,也不會前來祭奠。”
官差蓋完最後一撬土,蕭雲州擺擺手讓他們退了。
北陸想了想,也跟著一併退到遠處。
慕長離拿出早準備好的燒紙,在埋棺之處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