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母親欣喜地引一少年入堂。
那時的她在院中蕩著鞦韆,結著兩對青春的羊角辮。
那少年面色白皙,羞澀地拖著步子往內堂走。
聽到院中銀鈴般的笑聲,少年怯怯地偏頭打望,正對上她那燦燦笑著的眼。
少年的臉色當即又紅了大半。
後來父母定下婚事。
那夜,她一襲紅裝,蓋著蓋頭,忐忑地等著少年的到來。
少年晃晃悠悠入堂,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身上又似乎縈繞著淡淡的梔子香。
他欣喜而顫抖地掀開她的蓋頭,笑得靦腆,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煞是好看。
後來的後來,他們重返清貧,偏執的他已有張狂之色。
可偶爾,他還是惦記著家裡的糟糠之妻,偶爾帶半兩水粉,或者半份乳鴿,在那個破落的屋子同她分享。
他傷重的那些日子難得的溫柔,眼神澄澈如水,又亮閃閃地同她訴說著關於未來的憧憬。
那段時間他拼命地賺錢,抓著她的手說要給她美好的未來。
那段時間的他忙碌而浪漫,堂中永遠有最新鮮的鮮花,飯廳總會備好溫熱的飯菜。
那段時間她甚至以為他們會熱烈而美好地廝守一生。
可還是,還是被那所謂的仙路所蠱惑。
他極力追求的長生,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現在大概已經可以活幾百年了吧,可那又如何能,她可是快要死了啊。
最近這些日子,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自己給自己做一頓最簡單的齋飯幾乎要耗盡所有的力氣。
夜晚對她來說變得越來越長,白晝卻是變得越來越短。
她的時日無多了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可他不知道,他或許早已忘記自己了吧。
他們已經幾十年沒見過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現在長什麼樣。
她也忘了,從前的自己長什麼樣了。
藍小天在原主的底層意識中被關幾十年了。
如同看電影一樣,他能看到原主用這具身體做的一切事情,但他完全無法干涉。
眼見著原主一步一步登臨極境,這過程中,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那雙眸子變得怎樣的冷,他都能清晰地看到。
但一切只是走馬觀花,在他的感受裡,其實這幾十年也就像是看了一場漫長的電影而已。
原主最近越來越不安了。
似乎是隱隱摸到了仙人的門檻,但又似乎怎麼都觸不到那層境界,急得痛苦而焦躁。
心智變得越發不穩。
倒似乎給了藍小天一些能夠掌控這具身體的機會。
某一天,藍小天在底層意識中忽然感受到一陣劇烈的心痛,這心痛讓他惶惶不安,而且原主似乎也有這種心痛,只不過,他不想被這痛感影響,硬是用大法力強行將這一切壓了下來。
可是這陣心痛似乎連大乘法力都壓不住,越是壓制反而越痛,原主的狀態變得越來越差,最後竟活活被沖垮了意識。
藍小天竟重新得到了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可那陣痛感還在持續。
他感應著這痛感的來源,心裡忽然多了一個名字。
“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