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聞言頓時愣住,臉上的肌肉在不知不覺間來回抽動,似猶豫,似緊張,似愁苦。
過了一會,方見袁譚長嘆口氣,拱手言道:“先生教訓的事,是袁譚藏私了。”
辛評的臉色露出了一絲笑容,道:“請大公子重新斟酌,告訴辛評,對於三公子此次率兵歸來,大公子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聽了辛評單刀直入的話鋒,袁譚臉色的笑容漸漸收攏,眼眸中,一抹深深的仇恨卻一閃而逝。
是的!不是別的,是仇恨!
打心眼裡講,袁譚恨袁尚,那股仇恨從小就是深藏於內,刻骨銘心!
自打他的母親張氏去後,袁尚的母親劉氏就成了袁紹府邸的正治,劉氏心狠,偏袒袁熙,袁尚不說,還每每在袁紹面前刻意詆譭打壓與他,每一次袁譚與劉氏相見,劉氏眼中那怨毒的目光都能被袁譚看在眼裡。
那是一種不著掩飾的仇!她氣悶袁譚佔據著長子之位,阻攔了她親生兒子的承嗣道路。她恨不能希望袁譚一出門,就立刻被馬車碾死,用他袁譚的血肉,為自己的兒子鋪出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
更惱人的是,袁紹對自己也遠不如當初的喜愛了,對於自己的赫赫戰功,袁紹並不曾多予鼓勵,反倒經常在一眾文武面前,誇讚三兒子袁尚的儀容姿貌有乃父之風,頗有自己年輕時的神韻。
而且愈發可怕的是,近年來,袁紹在不知不覺間,似是有了廢長立幼的意向。
那種寵溺,那種偏頗,那種驕縱,都令袁譚打心眼裡深深的嫉妒。
那個混蛋小子?他有什麼能力,他有什麼本事,他有什麼功績,能擔得起上天對他的這諸多眷顧?
不知不覺間,一股陰冷的氣氛在廳內開始盤旋瀰漫.........
“仲治,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最近幾年,父親對我這個長子越來越疏遠,越來越不予寵信,他雖然不說,但我也能猜的出來,在他的心裡,其實最喜歡,最想傳以基業的人,是三弟!只是礙於三弟無有大功和長幼有序的禮法,一直不曾明說而已,但如今卻不同了,與曹操之戰,三弟表現卓著,全軍上下盡皆佩服,父親表面上不說,想必心裡也是高興的不行........仲治,不是我袁譚亂相猜忌,若真是這般任其下去,我這青州刺史的位子,不知還能再坐上幾年。”
辛評輕輕的繞了繞下巴上的鬍鬚,慨然嘆道:“時也,勢也.....公子空負雄才壯志,可惜卻不得其時,惜哉,惜哉。”
袁譚抬眼看了辛評一眼,道:“如何行事,還望仲治教我。”
辛評聞言慨然不語,只是輕輕的搖頭,一邊搖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如今河北,當真是風雨飄蕩啊,外有強敵曹操在側,內有黑山賊張燕盤踞於境內,難啊,難啊。”
袁譚的眉頭皺了一皺,似是不明白辛評突然拉扯起曹操張燕做些什麼。
卻見辛評微笑不語,搖手指了指西面,又伸手指了指南方。
袁譚見狀愣了一下,仔細的琢磨了一會,終於是略有所悟。
曹操是幌子,他真正所指的,是黑山賊張燕!
自從當年袁紹與呂布在境內與黑山軍交戰之後,張燕便對袁氏記仇在胸,甚至與公孫瓚聯盟,派部將杜長帶兵協助公孫瓚,可惜最終被袁紹擊敗。
後袁紹憤怒與張燕屢次興兵與之為敵,下令大剿黑山軍,張燕等眾在冀、並一代難以生存,只得率兵屢次遷移,雙方結下了幾近於不解的仇怨。
最近得查,張燕的兵馬,目前正屯駐於青州邊境,只因袁軍一直與曹操相持,故而未曾理會,以張燕與袁氏之血仇,若是讓他知曉袁紹愛子經青州而歸,未必不會.......
想到這裡,袁譚的雙眸頓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