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怔在原地。
“殷塔莉,是我啊,大狗熊!”他雙手比畫,緊張兮兮的,他不敢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殷塔莉,在做試探。
“王。”身穿豔麗鳳紋華服的女子再度輕啟朱唇,眼眸像是波瀾不興的古井之水,“數千年了,昔日樓臺宮闕化作焚灰,魏巍大商埋於塵土,你終究什麼都忘卻了。”
“聽,聽不懂!”老唐驚恐地退後了幾步,他的心臟又在劇烈跳動起來,太陽穴發脹刺疼,額頭佈滿了豆大的汗珠,感覺到眼前的世界正在天旋地轉。
一瞬之間,他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再度嘗試爬起來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綠草茵茵的原野上,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自己年輕俊朗的臉頰上,老唐伸出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在地面留下了他魁梧的影子。
環顧四周,但見水草豐美,綠樹成蔭,遠處有青山綿延起伏,山腳下遍佈著牛羊,正在低頭啃食青草,身上穿著金色銅甲的武士手握寒芒四溢的兵器站成一列,軍姿齊整,就像是人形長城。
老唐沒有看見那個女子,心想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模樣跟殷塔莉一模一樣的人呢?
面對她令人琢磨不透的話語時,老唐由衷地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懼,可現在看不見對方了,又不禁有些懊惱和眷戀。
“首領。”這個時候,一個模樣清秀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的腦袋上戴著銅盔,金光燦燦,紋路呈現出典型的饕餮紋,身上的銅甲只武裝了軀幹,四肢都只穿著葛布。
“嗯……這玩意兒一瞧就很值錢。”有著豐富盜墓經歷的老唐立刻判斷出對方的甲冑價值,雖然顏色是金燦燦的,但很明這是被氧化前的商代銅器,造型古樸而威嚴,哪怕是仿品,也挺像模像樣的。
老唐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看向男子問道:“伊尹,時辰到了嗎?”
等等,這是我在說話?
老唐內心震驚,明明他還在評估這些仿商銅器的工藝水準,自己卻無緣無故開口說著奇怪的話了!
“按照祭司們的占卜,玄鳥將於今日出現,祂的巢穴就在那山谷之中。”伊尹說。
老唐點點頭,又說:“我族向來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的傳說,說是祖先契的母親簡狄洗澡,忽然發現燕子下了個蛋,吃了以後便懷孕生下了契,契有怪異之能,瞳為黃金,身紋怪樹,能掌控異火妖焰,於是才有了商族的部落……如今夏王暴虐無道,迫害我族至深,可夏國有魔龍之力,若不能獲得玄鳥的庇佑,我們絕無可能成功反抗夏王。”
老唐徹底無語了,這一連串的話聽起來還挺有逼格的,是自己能說出口的嗎?
他嘗試著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無論怎麼做都沒有作用,乾脆放棄了,就當是現在看一場極其有沉浸感的電影好了。
伊尹這時候露出了愁容:“可是首領,那畢竟只是傳說,誰也沒有真得接觸過玄鳥,凡是靠近祂棲居的山谷的人,在見到玄鳥前都化作了焦屍,固然玄鳥的力量強大霸道,可是神明又怎麼會遵從凡人的意志行事?”
老唐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和煦的微笑,“你瞧我是普通人嗎?若是普通,身處襁褓之中時,我就該死在亂軍之中了,何況按照傳說,我們身上也流淌著玄鳥的血,祂身上的火焰應該不會隨意的傾瀉在我的身上。”
一邊說著,老唐將食者和大拇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只見一匹黑色的駿馬狂奔而出,老唐伸手握住韁繩,以極其凌厲的姿勢翻身上馬,雙腿一夾,縱馬向著眼前的山谷而去。
“伊尹,讓所有人都退後十里,莫要驚動了即將歸巢的玄鳥!”
駿馬揚起滾滾煙塵,老唐馳騁在草原上,駛向了那座通體的岩石煥發著赤紅色的山谷。
老唐看著逐漸靠近的山谷,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現在好像叫商湯來著。
玄鳥尚未歸巢,商湯已然沿著一條狹窄的小道闖入了山谷,這條道路里不斷的颳著火熱的風,越往前走,風的溫度就越高,漸漸地,他坐下的駿馬也不再願意前行,任憑商湯如何鞭策,也只是揚起四蹄嘶鳴,不肯前進一步。
“不願再走上去了嗎?”商湯嘆了一聲,也沒有再逼迫坐騎,而是自己下馬往前步行。
作為部落的首領,他的體質向來異於常人,尤其是不懼烈火的炙烤。
對於常人來說無法忍耐的高溫,商湯卻面無懼色,一滴汗也不會出。
他想起自己出生之時部落發生了內亂,叛亂的軍隊衝入大帳將要自己這位可能繼承部落首領之位的王子亂刀斬死,眼看著兵刃加身,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
襁褓之中酣睡的嬰兒身上燃起了兇兇烈火,強大的領域籠罩著他的身體,所有靠近的兵器全部融化成鐵水。
如此神蹟的展現,令叛軍驚慌失措,這時候商王率領軍隊殺了回來,將叛軍全部剿滅。
但商王卻嚴禁部落之人將商湯的神蹟公佈出去,尤其是不能被夏國的人知道。
那昏庸無道的國主透過占卜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國家即將走向覆滅,因此所有可能威脅他們地位的存在都會被提前絞殺掉。
商王相信這個兒子將會是推翻夏王的希望,更相信他身上爆發的火焰是傳說中玄鳥力量的再現!
此刻,商湯繼續向前走去,腳下的岩石逐漸變得滾燙,每一步都像是在烙鐵上行走,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氣味,熱浪扭曲了視線,哪怕是體質神異的他,也感覺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這一路上,他看見了不少神態各異的焦屍,這些都是在朝覲或者尋覓玄鳥的人。
其中不乏夏王派來的勇士,但他們都連玄鳥的模樣都沒有瞧見,就被恐怖的高溫炙烤成了焦灼的屍骸。
商湯繼續往前走,他的額頭也開始佈滿了汗珠,汗珠還未來得及從臉頰上滾落,就已經化作了一縷白煙散逸而去。
這片土地上關於玄鳥的傳說有很多,所謂商族起源於玄鳥也不是眾多傳說裡的一個。
在其他的部落裡,也將玄鳥稱為鳳凰,相信祂居住在名為梧桐的神木之上,那神木高俞萬丈,直插天穹,渾身都煥發著金色的葉子,形狀猶如烈火,他們還相信玄鳥永生不死,會在烈焰中從灰燼裡重生歸來。
但關於玄鳥最有名的傳說還是祂其實是龍的敵人。
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被五條魔龍統治者,名為五帝的五位勇士終結了魔龍,大地才迎來人類的時代。
可夏王的先祖創立夏國後,歷經了數百年的歲月,墮落的夏王又擁抱了魔龍的力量,變得殘忍噬血,成為了魔龍的爪牙,唯有藉助玄鳥的力量,世人才能反抗夏王的殘暴統治,為天下謀得一個太平的盛世。
但這些終究也只是傳說罷了,來歷無法考證,不乏牽強附會,並且夏王對於玄鳥的存在更多的也只是好奇,將祂當初了某種異獸想要抓捕回宮殿裡圈養著,夏王更害怕自己統治下的疆域裡,出現了其他可以藉助魔龍力量的人。
唯有龍的力量才能征服和打敗另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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