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旅館房間，照在老唐身上，他坐著椅子靠近窗邊，默默發呆。
他這這一晚上橫豎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感覺自己回到了數千年前，成了殷商部落的首領商湯，正走在被高溫炙烤的山谷裡，四周的岩石像烙鐵一樣赤紅髮燙。
他想起玄鳥幻化成了模樣與殷塔莉一模一樣的少女，混身燃燒著金色的火焰，與他相擁相吻。
老唐仔細詢問過路明非和蘇曉檣所見的幻覺，內容都與個人的經歷有關，並不會憑空產生某個記憶裡不認識的人物，唯獨老唐的幻覺不一樣。
他逐漸開始相信自己真是商湯了，曾經為了族人祈求玄鳥的協助，對抗強大的夏王朝。
那殷塔莉呢？為什麼會和九鳳一模一樣。
以及他們在那片絢麗夢幻的世界中見到的巨大骸骨，真是九鳳的嗎？
他越是苦思冥想，老唐越覺得腦袋抽痛，卻什麼答案也得不到。
老唐決定起身出去走走。
他看著夜色裡的小鎮，想到了深沉的墨色，鎮子上沒有一盞燈亮著，唯一可以算是光源的東西只有天幕上懸掛的星星和月亮。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並不足以看清四周，視線裡只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可對於老唐足夠了，他能看見鎮上每間屋子的結構，能看見遠處的山脈起伏，自然也能看見正有一個人向他走來。
老唐很詫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跟他一樣沒有睡覺，瞧那輪廓是個身材曼妙的少女，老唐走上前幾步，徹底看清楚那人是誰時，不由得喃喃念道對方的名字：“殷塔莉？”
漫步在鎮上的少女也很意外，她眨著靈動的大眼睛向老唐揮手打招呼。
這時候月光變得明亮了幾分，銀色的光暈將周圍的天空都染白，老唐看著月光勾勒出她纖細嬌俏的容貌，咧著大大的嘴笑，又萌又可愛。
她仍舊穿著那件粉色的洛麗塔洋裙，裙襬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夜色中綻放的花朵。
“大狗熊，你也睡不著嗎？”殷塔莉走到老唐面前，抬起小臉看著他，兩人身高差了十幾公分，看上去宛若童話故事——美女與野獸。
老唐點點頭，他凝視著殷塔莉的臉龐，喉嚨有些發緊：“睡不著。”
“真巧，我也是。”殷塔莉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向老唐發來的邀請：“那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我知道有個地方在晚上還挺好看的。”
兩人並肩走在土路上，遠離了小鎮，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一路上老唐總是會裝作不經意瞥一眼身旁的少女，發現她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她不是蘇曉檣那種誰看了都會誇讚漂亮的女孩子，顏值差了許多，但一顰一蹙都透著生命的悸動。
很原始，也很有張力，元氣滿滿的。
跟她待在一起，會很容易忘卻煩惱，讓人相信愛情很美好。
現在，月色讓殷塔莉的膚色呈現出乳白色的光暈，老唐不免又想到了九鳳。
“為什麼你總是要偷偷瞄我一眼啊。”殷塔莉問。
老唐頓時感覺很尷尬，就像是偷東西的小賊被人當場逮住。
“因為你長得好看。”老唐鼓起勇氣說。
殷塔莉歪著腦袋，輕輕抿著唇瓣說：“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看著我，不用偷偷的。”
“不好意思，我以前沒有喜歡過女孩子，不太懂這些。”老唐撓著頭，嘴角忍不住的翹起來。
“我是你第一個喜歡的姑娘？”殷塔莉像是在試探，語氣很輕，彷彿只是普通聊天裡漫不經心的一句。
“嗯，第一個。”老唐點頭承認，“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死直男，壓根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嘻嘻，你也是。”殷塔莉的步伐忽然輕盈起來，往前一蹦一跳的像個偷了胡蘿蔔的兔子。
老唐不太明白殷塔莉說得“你也是”是什麼意思，但她現在看起來又變回了彼此初見時的模樣，古靈精怪，彷彿被一出生就被溫暖的陽光照耀，心底裡沒有一點陰鬱和灰暗。
老唐看見殷塔莉高興起來，他也不自覺的跟著高興。
殷塔莉往前蹦躂了一會兒，又再度跑回來，忽然一下子抓住了老唐的手，攥得緊緊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倒映著老唐的臉龐。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騙了你？”殷塔莉說。
“哪個？”老唐問。
“殷族的祭司是可以談戀愛，也可以結婚的~我也並沒有真得要孤獨一輩子。”殷塔莉揭開了謎底。
老唐的心臟砰然亂跳，感覺正有一輛百噸王大貨車在橫衝直撞，他支支吾吾地說：“為什麼騙我啊？”
“因為我感覺出你喜歡我，但你又不敢喜歡，如果我不這麼說的話，我們兩個相處的時候氣氛會很尷尬。”殷塔莉笑著說。
老唐恍然大悟，他很抱歉的說：“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件嚴肅的事情，而且我其實內心很自卑，總擔心沒辦法給喜歡的人幸福。”
“那為什麼現在又敢承認了？”殷塔莉嘟囔著說，語氣軟綿綿的，有種撒嬌的意味。
“我不想你再一個人在大雨裡哭泣了。”老唐看著殷塔莉星星般的眼睛說。
“哇，你好會說情話，我差點感動得哭出眼淚來！”殷塔莉伸出手掩蓋住張大的嘴巴。
老唐一臉的詫異，“這是情話嗎？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心底那麼想的，那時候看見你一個人在雨裡，我就有這麼一種衝動想要去保護你，陪著你，我覺得你很可憐。”
“原來如此，是因為發現其實我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陽光吧。”殷塔莉拉著老唐的手一起往前走。
這還是老唐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軟軟的嫩嫩的，古人形容美女的手掌會用柔荑二字，老唐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典故，只覺得殷塔莉的手掌牽著很舒服，很開心，想要一輩子都不鬆開手。
“我是被大祭司撿回來的孤兒，雖然族人們都很排斥我，但我知道那不怪他們。”殷塔莉輕聲說：“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大家也很喜歡我的，只是後來才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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