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聿嫻坐在花轎裡,嘴角含著決絕的微笑。
她聽到花轎之外路人們的低聲議論:
“怎麼今天侯府不聲不響地就嫁女?”
“不可能吧!嫁女不得有嫁妝嗎?我……是眼瞎了嗎?我沒見著嫁妝啊!就獨一頂花轎把人打發走?”
“就是!人戶人家嫁女啊都是大門大大敞開,鞭炮震天響!還要灑銅錢慶賀,這淄亭侯府嫁女怎麼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還大戶人家呢,就一頂花轎,轎伕也沒穿長喜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就想問問,到底誰出嫁?是寧三娘子,還是寧四娘子?”
“我猜是寧四娘子吧?四娘子不是被貴妃娘娘指婚給鎮國公府的活死人了麼……大約是因為這個,侯府才不樂意聲張的吧?”
“你這個猜測就不靠譜,既是貴妃指婚,婚事怎能這般潦草!依我說,定是三娘子出嫁!”
“對對對,我也覺得是寧三娘出嫁,畢竟是個不受寵的嫡女……哪像四娘子!雖說是庶女,卻是個嬌生慣養的!”
“三娘子不是八月才出嫁麼,怎麼突然提前了?”
“嗐,不管三娘子還是四娘子,都是嫁去鎮國公府的!是一姐妹嫁給一對兄弟!稀奇的是,嫡女嫁庶子,嫡子娶庶女!你們就說吧,這奇怪不奇怪!”
“無論嫡庶都是侯府小娘子,萬萬沒有一頂花轎就抬出門的道理!依我看,怕是侯夫人使了個李代桃僵之計,讓不受寵的三娘子,替代四娘子嫁給那個活死人了吧!”
“你這猜測……簡直膽大妄為!細細想來又似乎有些道理。”
“什麼活死人?”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麼!前些天鎮國公府的文二郎墜馬磕破頭成了活死人!要不然,宮裡的貴妃又怎會將寧四娘賜婚給文二郎!文二郎若無事,他便是天上月、高嶺雪,那侯府家的四娘子就是個小婦養的,哪配得上文二郎!”
怨不得鄉鄰們議論紛紛。
實在是因為,文二郎玉骨仙姿,風流蘊藉,乃京中第一俏郎君。
他滿腹經綸博學多聞,還是鎮國公府的嫡子,若不是墜馬成了活死人,寧四娘區區侯府庶女,哪有資格嫁他!
聽說寧四娘傾慕文二郎已久。
今年花朝節,寧四娘還嬌怯怯地拋了香囊給文二郎,可惜被婉拒。
如今她被貴妃娘娘賜了婚,也算心想事成。沒想到卻因文二郎成了活死人……她又哭著喊著不願嫁了。
就在鄉鄰們的議論中,寧聿嫻乘著花轎匆匆離開。
突然,疾行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寧聿嫻聽到隨行在花轎外的僕婦說了聲請大郎安。
很快,她聽到大哥寧聿楨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來送三娘子一程。”
寧聿嫻攥緊了拳頭。
她決定最後再給兄長一個機會。
寧聿嫻靠在視窗,把玩著手裡的繩索,低聲說道:“大郎哥哥,我不想嫁給文二郎。”
寧聿楨顯然聽到了。
他沉默許久,才說道:“三娘,你與四娘都是我的妹子。雪兒做錯了事,我自會管教她、懲罰她。可大錯已鑄成,也不能揪著不放,總要尋個合適的出路才是。你與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你更應該拓寬眼界,顧全大局。且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你,你只管放心去……”
寧聿嫻的心涼透了。
她閉了閉眼,輕聲說道:“大郎哥哥,從今日起,我不會再和你們榮辱與共……因為我已經沒有孃家了。”
她聲音微弱,寧聿楨沒聽清,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寧聿嫻攥緊了手裡的繩子,冷冷一笑,輕聲說道:“等著瞧吧,等到父親回來的那一日……大郎哥哥,將來你千萬別後悔。”
隔著大紅色的喜慶布簾,寧聿楨看不見親妹妹蒼白清豔的模樣兒。
他沒能聽清她說了什麼。
昨夜他帶著弟弟來到國公府,說起了想盡快讓妹妹嫁過來給文二郎沖喜一事。
國公爺當然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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