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聿嫻淡淡地說道:“我一早已經說過,寧傲雪引罪自戕才是最大的補救。”
“只有這樣,侯府顏面尚存,才不至於招出後來這麼多的禍事。”
“偏生有人非要顧全大局,認為嫡嫡、庶庶……卻罔顧禮法倫常。”
“我且問你,倘若庶子不配娶嫡女,那麼三年前我與文宸議親時,你為何不來顧全大局?”
“我再問你,倘若庶女不配嫁嫡子,那麼林貴妃的指婚懿旨下來時,你為何不為了顧全大局而去抗旨?”
“非要等到寧傲雪公然當眾在寺廟裡爬了床,你才打著顧全大局的旗幟,要我一人作出犧牲,獨要我一人顧全大局,甚至還害怕我不從,非要拿了繩索捆了我去!最後鬧出這不可收拾的笑話!”
“你我乃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你忘了你的生母是被林翠兒活活氣死的,你不替母親報仇、你甚至還認仇人為母,此舉有違天意!”
“我小小年紀被林翠兒放逐到莊子上,你可曾替我說過一句話?送過一件冬衣、一口熱食給我?你可曾也像今日維護寧傲雪一樣,維護過我半分?”
“你明知寧傲雪與文曦的婚事是林貴妃娘娘指的,依舊公然抗旨!你眼裡還有沒有皇家威儀?你要是覺得無所謂,那我就問你一句——你讓林管家去採買今年新出的大紅袍,他卻買回陳年的茶沫子,還在外頭揚言淄亭侯府只配陳茶沫子,你心裡高興嗎?”
“你明著抗旨,還要拿著嫡嫡庶庶的那一套來當幌子……你當皇上和貴妃娘娘心裡也高興得很?這不就和當你看到林管家拿著陳茶沫子來糊弄你一樣,心裡生氣著呢!”
“你處理不好事務、把控不了局面,才逼得阿爹回來主持大局,可你還要罔顧父命,甚至還要拿著自己的前程來逼迫父親……”
“大約一個分崩離析的寧府,才是你想要守護的吧!”
寧聿嫻冷冷地說道:“請恕我無法苟同。”
她說完以後,全場寂靜。
直挺挺跪在寧修遠跟前的寧聿楨,也茫然睜大了眼睛。
之前他一直處於“三娘子不聽我的話”的憤怒之中,根本聽不進她到底說了什麼。
現在,他終於聽清楚了、也聽進去了……
不禁面色一片慘然。
是啊,他明明是崔旖清的兒子,
林翠兒氣死了崔旖清,
他為什麼……會真心實意地奉林翠兒為母?
他的親妹妹寧聿嫻才是最可憐的人——至少他和弟弟還與親生母親相處了幾年,可寧聿嫻是從呱呱墜地開始,就沒見過生母。
他是怎麼放任著妹妹十來年在莊子上受苦,
然後孝順殺母仇人、還將仇人之女當成親妹妹一樣疼愛的?
寧聿楨那一直挺著的脊樑骨突然無力地佝僂下來,
他癱坐在地,喃喃輕語著什麼,似乎在說“錯了”、“後悔”、“不應當”、“對不起”之類的……
但,
只有寧傲雪,從寧聿嫻一開始說的那句“寧傲雪引罪自戕才是最大的補救”開始,就一直不在停地辱罵。
剛開始還罵什麼忘八端、豎子無狀、直娘賊,
到後來口不擇言地罵起了狗孃養的、下作的淫婦、你斷子絕孫、你墜阿鼻地獄滾刀山下油鍋……
本來大家對於寧修遠要燒死寧傲雪而感到震驚、不敢置信,心裡也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惋惜,畢竟寧傲雪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娘子。
這會兒見她罵得這樣惡毒難聽——
崔氏族人們怒目圓睜、怒髮衝冠,恨不得馬上引來一把九昧真火,燒死寧傲雪這個妖孽算了!
這時,長隨趕來報與寧修遠聽,“侯爺,果品酒水已備好,祠堂已開,族譜也已經請了出來,您看——”
眾人的目光,又齊唰唰聚集到寧聿楨的身上。
難道說——
寧聿楨還真要為了仇人之女寧傲雪而放棄世子之位,被褫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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