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朔風捲著鵝毛大雪,讓青翠的竹林染上一抹素色。
許三裹緊單薄的衣服,踩在半尺深的積雪裡,凍得發紫的腳趾早已沒了知覺。
練氣修士雖有靈氣護身,但依舊無法脫離凡人的軀體,尚且做不到無視隆冬的寒意。
“劉大山經營雜役堂,不會是什麼傻子,在他眼裡,我們這出戏碼只不過是糊弄小孩的把戲。
若要他相信,必須想辦法讓這戲碼加重,重到他信以為真!”
許三耳畔是呼嘯的寒風,心中不斷浮現顧北日的一字一句。
“當初柳師姐送你上山之事,整個雜役堂無人不知。
如今我的靠山便是柳青璇,也可以是你的。
把我的靠山變成你的靠山,許師兄自可高枕無憂!”
“可是,你怎麼辦?”
大雪映入雜役堂破舊的草屋,也照亮了顧北日的臉,許三看著他,憂心忡忡。
“許師兄不必擔心,自保師弟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論我會做什麼,許師兄都要對我不聞不問!”
顧北日淡笑,可在許三眼中,那分明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不行!我不能答……”許三堅決反對,神情激動。
“此事已定,許師兄莫要再提!”
顧北日捂住了許三的嘴,搖頭道。
下一刻,顧北日將靈石包裹,塞進許三懷中,隨後一腳將許三踹了出去。
“許三!你個狗孃養的……”
顧師弟!我許三何德何能,何至於此啊!
淚從許三的臉龐劃過。
淚痕經由寒風吹拂,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不及許三心中似刀割般的疼。
“若要換雜役堂一個太平,讓雜役堂弟子不再受剝削之苦,便聽我的。
這是為了雜役堂,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在許三心中,顧北日的形象無限拔高。
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當然,許三怎麼想,顧北日並不知曉。
在他心裡,他只是一個小人,一個徹頭徹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利用一切的小人。
真小人。
君子之名太過高大沉重,他顧北日擔當不起。
翌日清晨。
雜役院的氣氛明顯不同往日。
顧北日走在路上,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背後鄙夷的目光與他們的指指點點。
“就是他,昨晚汙衊許師兄......”
“聽說許師兄幫過他不少忙,真是白眼狼。”
“噓,小聲點,人家現在有柳師姐撐腰……”
“這種白眼狼猖狂不了多久的,你瞧好吧。”
“嘖,你還說這個?君子不長命,小人活少年呢……”
顧北日充耳不聞,徑直走向靈獸園。經過水井時,他聽到兩個雜役弟子的對話。
“許三昨晚離開後就沒回來,聽說一直跪在執法堂門口,但是柳師姐昨日出宗門做任務去了,一夜未歸……”
“找柳師姐告狀去了?那可是顧北日的靠山啊!”
“噓!柳師姐平日最是嫉惡如仇,你覺得這顧北日此般行徑,還能得到她的庇佑嗎?”
“這麼說,顧北日還真是鼠目寸光……”
顧北日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很快恢復平靜,繼續向前走去。
說實話,不論顧北日如何算計,他終究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旁人的言語也依舊會讓他委屈。
他是為了自己,又有什麼委屈的?